“逆我者,焦骨如此。”
猩红的血字在晨光下仿佛仍在滴落,铁锈般的腥气混着皮肉烧灼的焦臭,在微凉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刺得人喉头作呕。
早起出城的百姓远远望见那具悬于城门的焦尸,脚步顿住,呼吸凝滞——有人下意识捂住孩童的眼睛,低声催促快走,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城门箭楼之上,晨风如刀,割面生寒。
苏烬宁素白色的宫裙被吹得猎猎翻飞,裙摆拍打石栏,发出沙沙的轻响,宛如孤鹤振翅,欲乘风而去。
风灌入袖口,拂过她裸露的手腕,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指尖却仍摩挲着火折刃的残片——粗糙的陶质边缘划过细腻肌肤,细微的刺痛顺着神经蔓延,像一根细针扎进记忆深处。
她立于高处,俯瞰下方骚动的人群。
那些惊惶的眼神、低语的唇形、颤抖的肩线,皆如棋盘上的子粒,清晰可辨。
她的神色平静,如同深冬湖面,不起波澜,唯有眼底深处,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泄露了心湖之下暗流汹涌。
昨夜一战,看似大获全胜。
三具焦尸悬于城门,震慑宵小;爪牙尽除,余党溃散。
然而,她心中那根名为“末世”的弦,却在极致的平静后骤然绷紧。
就在前一刻,闭关三日恢复的“末世之眼”毫无预兆地自行开启!
一阵熟悉的颅骨撕裂般的剧痛自眉心炸开——那是神瞳觉醒的征兆。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破碎,化作一片血色漩涡!
金銮殿上,雕龙画凤的巨大梁柱轰然崩裂,碎木横飞,金粉如雨洒落。
浓稠的血雾弥漫开来,一名身着御前侍卫甲胄的男子,手中短刃寒光毕露,如毒蛇般扑向龙椅!
画面定格的瞬间,是萧景珩明黄色的龙袍上,胸口处骤然绽开的一朵刺目血花!
“噗——”
幻象消失,苏烬宁猛地睁开双眼,喉头一甜,一丝血线已顺着苍白的唇角缓缓渗出,滴落在衣襟,晕开一朵暗红。
这不是幻觉,这是预知!是三日后,必将发生的刺杀!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肺腑间似有寒针穿刺。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眸光瞬间锐利如刀,冷得能割裂空气。
“青鸢。”她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又轻又冷,像霜雪覆地。
“奴婢在!”身后,青鸢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黑衣融于阴影,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即刻去禁军营,调取近七日所有当值侍卫的名册。”苏烬宁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着重圈出其中姓‘马’的三人,再从内务府查出所有姓‘胡’的宫女两名。我要他们的全部资料,从籍贯到亲族,半个时辰内,送到我面前。”
青鸢心头一凛,没有问为什么,只沉声应下:“是!”转身便消失在箭楼的阴影中,衣袂掠过石阶,无声无息。
风更大了,吹得苏烬宁的眼眸有些发涩,眼角微微泛红。
她抬手轻拭,指尖沾了点湿意——不知是风,还是血气逆行所致。
对方,已经准备掀桌子了。
就在苏烬宁布下天罗地网的同时,另一条暗线也在悄然展开。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林墨素衣如雪,背着药箱,以例行诊脉为名,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帝的寝宫。
她脚步极轻,踏在金砖上的回音几乎被晨风吞没。
趁着内侍低头整理香炉的间隙,她指尖轻弹,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如尘埃般,精准洒落在御座两侧的紫檀木扶手,以及通往殿前的明黄色地毯边缘。
此药名为“显影粉”,遇人体汗液便会附着,留下肉眼无法察觉的荧光痕迹,唯有她特制的药水喷洒,方能显形。
此药极耐久,沾染后七日内不褪,唯惧纯阳火灼。
这是药王谷用来追踪叛徒的秘法,如今,成了追踪死士的利器。
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一道暗门无声开启,通向冷宫废院中那间尘封多年的地下密室。
昏黄烛火摇曳中,苏烬宁立于一张巨大的宫城布防图前,亲手用朱笔在十二处看似不起眼的地点画上红圈——偏殿夹层、廊道暗格、地窖通风口……每一笔落下,都像落子无悔。
杨将军侍立一旁,神情肃穆。
“挑选三百最精锐的弟兄,换上内廷杂役的服饰,三人一组,分散潜伏到这些位置。”苏烬宁的指尖点在图上,声音冰冷而果决,“带足干粮清水,没有我的命令,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准出来。”
她抬起头,迎上杨将军疑惑的目光,只淡淡说了一句:“三日后早朝,有人要拿命赌皇权。我们,奉陪到底。”
三日后,寅时三刻。
天边刚透出一丝鱼肚白,紫禁城万籁俱寂,唯有更漏声滴答回荡。
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仿佛拉开了一场无声风暴的序幕。
百官依制列队于太和门外,朝靴踏地之声整齐划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