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那只青釉坛子是在2018年的夏天,当时我在湘西凤凰古城帮表舅打理他那家快要倒闭的古玩店。店里大多是些蒙尘的仿品,只有柜台最里面那只半人高的坛子透着股说不出的异样——坛身是暗青色的釉,釉面裂纹像极了蛇蜕的纹路,坛口用暗红色的布封着,布角还沾着些早已发黑的泥。
表舅说这坛子是前几天一个苗寨老人拿来抵房租的,老人说坛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能镇宅,可表舅嫌它晦气,一直想转手。我却鬼使神差地对它上了心,总觉得坛子里像是有东西在轻轻撞,尤其是到了夜里,店里关了灯,总能听见坛口那层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蛇吐信子的声音。
有天晚上下暴雨,店里漏了雨,我搬梯子去修屋顶,梯子没放稳,摔下来时正好撞在柜台边。那只青釉坛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坛口的红布被震开,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了出来,像是腐肉混着蜜的味道。我爬起来去捡坛子,手指刚碰到坛口,就觉得有个滑溜溜的东西从坛子里钻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
我吓得猛地甩动手臂,却什么都没甩下来。再看坛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坛底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粉末里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珠子是半透明的淡黄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我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坛子里的装饰物,随手把珠子捡起来塞进了口袋,又用红布把坛子重新封好,挪到了里屋的角落。
从那天起,怪事就没断过。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表舅,他说店里总飘着一股蛇的腥味,可我除了那天在坛子里闻到过,之后再也没闻到过。后来附近的邻居也来问,说夜里总听见我们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很多东西在地上爬。我开始失眠,每天夜里躺在床上,都觉得床底下有东西在动,伸手去摸,却只有冰凉的地板。
有天早上我起床,发现枕头边放着一根蛇蜕,蜕是完整的,连眼睛上的薄膜都还在,蜕的颜色和那只青釉坛子的釉色一模一样。我这才想起口袋里的那颗珠子,掏出来一看,珠子比之前亮了些,表面似乎还多了些细小的纹路,像蛇的鳞片。
我开始害怕,想把珠子扔了,可每次把珠子拿到江边,手刚要松开,就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缠住,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绳子拉着我,逼得我只能把珠子又装回口袋。夜里我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里,地上爬满了青蛇,那些蛇顺着我的腿往上爬,爬到胸口时,突然有一条特别粗的蛇从树林里钻出来,张开嘴朝我的脸咬过来,我能清楚地看见它嘴里的两颗毒牙,还有牙床上沾着的淡黄色液体——和那颗珠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噩梦做了半个月后,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奇怪。手指尖的皮肤慢慢变成了淡青色,指甲也变得又尖又硬,像蛇的爪子。更可怕的是,我开始能听懂蛇的声音,每次路过江边的草丛,都能听见草丛里的蛇在“说话”,它们说“珠子该还了”“坛子里的东西饿了”。
我终于忍不住去找那个苗寨老人,表舅说老人住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我找到庙的时候,老人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看见我手里的珠子,突然就哭了,他说那珠子是蛇内丹,是几十年前山里一条成精的青蛇的,那条蛇被猎人打死了,内丹被他的爷爷捡了回来,装在青釉坛子里镇着,因为内丹里有蛇的怨气,一旦被人拿出来,就会缠上拿它的人,直到把人的精气吸完,再回到坛子里。
老人说我已经被内丹缠上了,要是不把内丹还回坛子里,不出一个月,我就会变成“蛇人”,皮肤会蜕成蛇鳞,眼睛会变成蛇眼,最后连人都做不成。我吓得当天就把内丹送回了坛子里,又按照老人说的,在坛口洒了糯米,点了三炷香。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把内丹还回去的第三天,我夜里起来上厕所,路过里屋时,看见那只青釉坛子的红布在动,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我不敢靠近,只能站在门口看,突然坛口的红布被掀开,一条手臂粗的青蛇从坛子里爬了出来,蛇的头上长着一个小小的人脑袋,那张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我吓得瘫在地上,那条蛇爬过来,用头蹭我的手背,我能感觉到它身上的鳞片冰凉,还有它吐信子时,舌尖碰到我皮肤的那种麻痒。它说“你拿了我的内丹,就得陪我”,声音细细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以为自己会死,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里屋的坛子也好好的,红布封得严严实实。我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可低头一看,手背上有一圈淡淡的蛇鳞印,那印记和昨晚那条蛇身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我每天夜里都会梦见那条长着我脸的青蛇,它总在梦里跟我说,它要借我的身体“活”过来,它说它被困在坛子里几十年,早就想出来了,而我,是它找到的最好的“容器”。我开始吃不下饭,日渐消瘦,皮肤越来越青,眼睛看东西也开始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移动的物体,就像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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