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丈母娘周桂兰,是在和妻子晓雯订婚的前一天。她穿一件浆洗得发硬的蓝布褂子,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扶手边缘的雕花,目光扫过我带来的烟酒茶,最后落在我手腕的表上,那眼神像沾了水的棉线,缠得人发紧。晓雯后来跟我说,她妈这辈子最看重“实在东西”,总觉得手里攥着的才是根,我当时只当是寻常老人的执念,没往心里去。
我们的婚房是晓雯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在巷子深处,两层小楼带个阁楼。搬家那天,周桂兰来得最早,进门就直奔各个房间转悠,最后在阁楼门口停住脚,指着那扇掉漆的木门问:“这里面放的啥?”我跟上去,说都是些旧家具,晓雯爷爷生前用的柜子、箱子,一直没动过。她伸手推了推木门,门轴“吱呀”响了一声,灰尘簌簌往下掉,她却没缩手,反而探头往里瞅,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么好的地方,空着多浪费,回头我把家里那套红木茶具搬来,放这儿正好。”
我没接话,只觉得阁楼里的风有点凉,明明是三伏天,站在门口却像浸在井水里。晓雯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别跟她争,她就那样。”我点点头,可心里总有点不踏实,那阁楼的门,晓雯说她小时候就没见开过,爷爷临终前还特意叮嘱,让家人别碰阁楼里的东西,尤其是最里面那个带铜锁的红木箱。
没过多久,周桂兰真把她的红木茶具搬来了,不光如此,她还把自己的几件旧首饰、晓雯外公留下的银元,一股脑儿塞进了阁楼。我撞见一次,她正蹲在红木箱旁边,用布擦箱子上的铜锁,听见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你进来干啥?”她的声音有点发颤,“这阁楼潮,你别进来,免得弄坏东西。”我连忙说没事,就是来拿个梯子,转身走的时候,瞥见她又低头盯着铜锁,手指在锁孔上轻轻抠着,那模样,像是想把锁直接掰下来。
真正出事是在婚后第三个月。那天晓雯加班,我一个人在家,半夜被一阵“咚、咚”的声音吵醒。声音从阁楼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地板,又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滚动。我起身走到楼梯口,抬头往上看,阁楼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不是灯光,是那种发暗的、泛着青的光,像坟头的鬼火。
我攥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那“咚”的声音越来越响,还夹杂着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东西。走到阁楼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只有周桂兰的红木茶具摆在墙角,茶杯倒扣着,茶盘上积了一层薄灰,而那个红木箱,正放在房间中央,铜锁开着,箱盖半掩着,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我走过去,想把箱盖合上,手刚碰到箱子,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凉,像是摸到了冰块。突然,箱盖“啪”地一下自己合上了,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柜子。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周桂兰的声音:“你咋把箱子打开了?”
我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我。“妈,你咋来了?”我问,声音有点发紧。她没回答,径直走到红木箱前,伸手摸了摸铜锁,又打开箱盖,往里面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对我骂道:“谁让你碰这箱子的?晓雯爷爷说了,这箱子不能动!你是不是想偷里面的东西?”
我愣住了,想说我没碰,可铜锁明明是开着的。就在这时,阁楼的灯突然灭了,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周桂兰的脸上,我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我的。”她喃喃地说,“晓雯爷爷欠我的,这辈子都得还。”
那天之后,周桂兰来得更勤了,每次来都直奔阁楼,一待就是大半天,谁叫她都不出来。晓雯跟她吵过几次,说她别总待在阁楼,阴气重,可她不听,反而说晓雯不懂事,说这箱子里的东西能让她们家过上好日子。
有一次,我趁周桂兰不在,偷偷打开了红木箱。箱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几件旧首饰,还有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字,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旗袍,眉眼间跟周桂兰有几分像。我正想再看看,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周桂兰的声音,我赶紧把东西放回箱子,合上箱盖,锁好铜锁,匆匆下楼。
周桂兰见了我,眼神里满是怀疑,问我是不是又去阁楼了,我赶紧说没有,她却不相信,径直往阁楼走,我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走到红木箱前,检查了铜锁,又打开箱子看了看,这才转过身,对我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这箱子里的东西,你碰不得。”
没过多久,晓雯怀孕了,周桂兰来得更勤了,每天都要去阁楼待上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有一天,晓雯跟我说,她妈最近有点不对劲,晚上总说梦话,还说什么“快了,快了,马上就能拿到了”。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那红木箱里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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