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说“死亡隧道”是在2018年的冬天,那时我刚辞掉在深圳的程序员工作,回了老家县城待业。老家在湘南一座靠山的小城,穿城而过的巫水河边有一条废弃多年的铁路隧道,老一辈人都叫它“黑石隧道”,年轻人却更愿意用“死亡隧道”这个名字——从2003年到2018年,十五年里,隧道里一共死了七个人,没有一个是正常死亡。
我对这种地方原本没兴趣,直到发小阿哲找到我。阿哲在县城里开了家废品回收站,那天他裹着件沾满油污的棉袄,蹲在我家楼下的小卖部门口,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烟盒,说要跟我打个赌。“你敢不敢跟我进黑石隧道走一趟?就到中间那个通风口,来回半小时,我输你五百块,你输了请我吃顿火锅。”他说话时眼睛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烟盒上的破洞,声音比平时低了半截,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去那种地方,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前几天他去隧道附近收废品,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隧道口,头发很长,垂到腰上。他以为是附近的村民,想问问要不要卖废品,结果刚走近,那女人突然转身,脸是青的,嘴唇却红得像流血,然后一下子就不见了。“我没看错,真的有东西。”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手机,屏幕碎了大半,点开相册给我看——照片是在傍晚拍的,光线很暗,隧道口的阴影里隐约有个红色的轮廓,像是个人站在那里,但五官完全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红。
我本来不想去,但那阵子闲得发慌,加上阿哲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倒让我生出点好奇心。我们约好第二天下午三点去,选这个时间是因为冬天白天短,三点多太阳还没下山,隧道里不会太黑,而且这个点附近没什么人,不用担心被人当成小偷。
第二天出门前,我妈在厨房择菜,问我去哪,我随口说跟阿哲去河边散步。她手里的菠菜突然掉在地上,抬头盯着我:“别去黑石隧道那边,昨天隔壁李婶还说,看到有人在隧道口烧纸,说里面又闹东西了。”我嘴上应着“知道了”,心里却没当回事——我从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总觉得那些所谓的灵异事件,要么是谣言,要么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我们在巫水河边的老码头汇合,阿哲带了两个手电筒,还揣了把弹簧刀,说是防身用。从码头到隧道口要走十分钟,路上全是碎石子,路边的野草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背后走路。快到隧道口时,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野草的腥味,也不是泥土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霉味,混着点像腐叶的气息,闻着让人心里发堵。
隧道口比我想象的要窄,大概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壁是用青黑色的石头砌的,上面爬满了青苔,有些地方还在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外听着格外清楚。阿哲先打开手电筒,光柱照进隧道里,能看到里面堆满了垃圾,有破沙发、烂纸箱,还有几个空的农药瓶,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脚印,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走吧。”阿哲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刚踏进隧道,就觉得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明明外面是晴天,隧道里却冷得像冰窖,风从隧道深处吹过来,带着刚才闻到的那种霉味,吹在脸上有点痒,像头发丝在扫。
手电筒的光柱在前面晃动,照亮了前面的路。隧道是直的,一眼能看到头,但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后面的隧道口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我们手里两个手电筒的光。地面上的灰尘越来越厚,走一步就会扬起一阵灰,呛得人咳嗽。阿哲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好像怕惊动什么东西,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手紧紧攥着弹簧刀,指关节都发白了。
大概走了五分钟,我们到了隧道中间的通风口。通风口是个方形的口子,大概一米见方,在隧道顶部,外面的阳光从通风口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光斑里有很多灰尘在飞舞。阿哲停下来,喘了口气,说:“到了,咱们歇两分钟就回去。”他靠在墙壁上,手电筒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光柱照向隧道深处,我顺着光柱看过去,隧道尽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总觉得那片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让人浑身发毛。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风吹过缝隙的声音,从隧道深处传过来,断断续续的,“呜——呜——”的,听不真切。我以为是风吹过通风口的声音,没在意,刚想跟阿哲说该回去了,阿哲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听到没?是哭声,刚才我在隧道口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听,那声音确实还在,而且好像越来越近了。阿哲的手电筒还照在隧道深处,我顺着光柱看过去,突然看到黑暗里有个红色的东西在动,很慢,一点点从黑暗里挪出来,像是个人的影子,但是没有脚,就那样飘在地面上,离我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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