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第三殡仪馆当夜班保安的第三个月,才真正明白老周离职时反复摩挲着值班室门把手说的那句“后半夜别抬头”,不是随口吓唬新人的玩笑。
殡仪馆的夜班从晚上十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结束,整个园区就我一个人。值夜班的规矩是老周定的:十点半前要把停尸间、告别厅、焚化炉这三个区域的门窗都检查一遍,十二点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走出值班室,天亮前绝对不能去后院的老停尸间。我头两个月守着这些规矩,只觉得夜班无聊得发慌,直到那天凌晨一点,焚化炉的烟囱开始飘出带腥气的灰。
那天我值夜班,接班时白班的同事小李把钥匙串递给我,随口提了句“今天下午送过来个老太太,家属没签字,暂时放老停尸间了”。我嗯了一声没在意,老停尸间在园区最里面,墙皮都剥落了,窗户钉着生锈的铁皮,平时很少用,只有临时存放遗体又没地方安置时才会用。
十点半我按例去检查区域,停尸间的冷藏柜嗡嗡响着,温度显示正常;告别厅的花圈摆得整整齐齐,电子蜡烛的光在黑暗里泛着冷白;焚化炉的炉门关得严严实实,仪表盘上的指针指在零。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有老停尸间的方向隐约飘来一股霉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我站在通往老停尸间的路口犹豫了一下,想起老周说的“十二点后别出去”,看了眼表才十点四十,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老停尸间的门是老式的铁门,上面挂着把大铜锁,锁芯都生了锈。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门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撞在门板上。我心里一紧,掏出钥匙想打开看看,可钥匙刚碰到锁孔,就看见门板上的玻璃缝里,贴过来一张老太太的脸——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睛半睁着,嘴角往上翘着,像是在笑。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再定睛一看,玻璃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在发抖。
我安慰自己是看错了,可能是玻璃反光,转身快步走回值班室。值班室在园区中间,有两扇窗户,一扇对着大门,一扇对着焚化炉。我坐在椅子上,盯着监控屏幕,屏幕里的画面一片漆黑,只有几个绿色的摄像头指示灯在闪。十二点的钟声刚过,焚化炉的烟囱突然开始冒烟,不是平时那种灰白色的烟,而是黑中带红的,飘在空中散不开,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和之前在老停尸间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以为是焚化炉出了故障,拿起对讲机想联系维修师傅,可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我又看了眼监控,焚化炉那片区域的画面突然花了,满屏都是雪花点。就在这时,值班室的门被轻轻推了一下,我猛地回头,门是关着的,门栓还插得好好的。可下一秒,窗户上传来“嗒嗒”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玻璃。
我不敢去看窗户,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手里攥着根铁棍——那是老周留下的,说夜班防身用。刮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响,突然停了,紧接着,值班室的灯开始闪烁,明灭之间,我看见窗户上贴满了手印,都是黑色的,像是沾了灰。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突然亮了,画面里是老停尸间的门口。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正慢慢走出来,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布包。我认出她了,就是下午送过来的那个老太太。她走得很慢,朝着值班室的方向过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像是踩了墨。
我吓得浑身发抖,想打电话报警,可手机没信号。灯还在闪烁,闪烁的间隙里,我看见值班室的门缝里渗进来黑色的液体,慢慢流到我的脚边,带着一股腥气。刮玻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从门后的方向,我不敢回头,知道身后可能有什么东西。
突然,监控屏幕里的老太太不见了。我心里一沉,刚想站起来,就听见头顶传来“吱呀”的声音,像是天花板在动。我慢慢抬头,看见天花板上贴着一张脸,正是那个老太太,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还在往上翘,手里的黑布包敞开着,里面是一堆灰白色的灰,和焚化炉飘出来的灰一模一样。
我尖叫着举起铁棍朝天花板砸去,可铁棍刚碰到天花板,灯就灭了,整个值班室陷入一片漆黑。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靠近我。我不敢回头,只能往前跑,撞开值班室的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树枝乱晃,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挥舞。焚化炉的烟囱还在飘着黑红色的烟,老停尸间的方向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我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可跑了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平时五分钟就能走到的大门,此刻像是远在天边。
我看见老太太从老停尸间的方向走过来,这次她走得很快,手里的黑布包在滴血,滴在地上的血很快变成黑色的液体,朝着我的方向流过来。我想跑,可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她走到我面前,抬起手,手里的黑布包朝我递过来,我看见包里的灰在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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