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总督府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整个会场泼洒成一片流金淌银的海。空气里浮动着雪茄的醇厚、名贵香水的甜腻,以及一种看不见的、权力与金钱无声角力的硝烟味。一年一度的东南亚商会峰会,衣香鬓影,冠盖云集。政要、巨贾、名流穿梭其间,杯盏交错间是虚与委蛇的笑脸,眼底深处却藏着各自盘算的寒芒。
林星晚一袭月白色云锦旗袍,领口一枚翠玉压襟,素雅中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她挽着黄砚舟的手臂,轮椅无声地滑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他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膝上搭着一条薄毯,遮住了腿上的异样。面上是惯常的沉稳从容,唯有林星晚紧贴着他臂弯的手,能感受到那布料之下肌肉的紧绷。
“放松些,”她微微侧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社交微笑,“今晚的戏台子搭好了,我们只是看客。”
黄砚舟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鹰隼。“‘李姐’的网撒得够广,这种场合必有她的耳目。留意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他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果然,觥筹交错间,几道或探究、或忌惮、或隐带恶意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缠绕过来。林星晚挺直了背脊,回以更坦荡、更疏离的目光,仿佛一株开在悬崖边的素心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侍者制服、身形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托着盛满香槟的银盘,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地穿过人群,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他动作看似平常,混在其他忙碌的侍者中并不起眼,但黄砚舟的瞳孔却骤然缩紧。
“三点钟方向,托银盘的侍者,”黄砚舟的声音瞬间绷成一条线,“他托盘的角度不对,重心偏移,左手一直藏在盘下!”
林星晚的心猛地一跳,面上笑容不变,眼角余光却已牢牢锁定了那个身影。男人越走越近,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汗味和廉价肥皂的气息。就在他即将擦身而过的刹那,那一直藏在银盘下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极其迅捷地探出!
没有预想中的寒光,也没有冰冷的枪口。他手中捏着的,竟是一个比拇指略粗、寸许长短、通体黄铜打造的细密螺旋纹小圆筒!筒身冰冷坚硬,一头密封,另一头似乎有精巧的旋盖机关,筒身上还浅浅刻着一个船锚的印记!
“林小姐,”侍者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飞快地将这枚沉甸甸的铜筒塞进她虚握着的手心,“令尊…林正弘先生…当年安插的线…‘归墟’在动…快看…”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只是手臂的一次轻微晃动,若非两人早有防备,根本无法察觉。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略显陈旧的侍者制服翻领上,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胸针——造型是一只古朴而有力的船锚,在流转的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铜筒入手冰凉沉重,林星晚的指尖却像被烫了一下。父亲的名字!归墟!这两个词如同两把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那枚小小的金属筒,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你是谁?”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声音压在喉咙里。
然而那侍者塞完铜筒,立刻低下头,脚步加快,佝偻着背,迅速混入旁边一群正谈笑风生的宾客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他最后瞥来的那一眼,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急迫,有警告,甚至…还有一丝深埋的愧疚?
“他消失了!”林星晚低呼,目光急切地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那个灰色的身影在华丽衣香鬓影中几个闪烁,竟真的如同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别追!”黄砚舟一把按住她下意识想要追出去的手臂,力道沉稳,“此地不宜妄动。东西是关键。”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确认没有其他可疑目光锁定他们,才驱动轮椅,“跟我来。”
两人不动声色地退到宴会厅一侧专为贵宾准备的休息室。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黄砚舟立刻示意阿成守在门外,反锁了房门。
“立刻检查!”黄砚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阿成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密码箱中取出工具:一个带放大镜的微型工作台灯,一套精密的镊子和小钩针。
林星晚摊开手心,那枚黄铜螺旋纹小筒静静躺着,像一块沉默的金属疙瘩。她深吸一口气,将它小心地放在灯下。筒身刻着的船锚印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有机关。”黄砚舟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接过铜筒,指尖感受着那细密的螺旋纹路,“是密码锁。”他尝试着左右旋转筒身,当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时,眼神一凝。他屏住呼吸,按照拾光技术部紧急破译的一组数字密码——对应着父亲林正弘的某个重要纪念日——极其谨慎地旋转着筒盖上的刻度环。
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伴随着最后一声轻微的契合声,黄铜筒盖被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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