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财的枪口喷出火焰时,晚星脑中一片空白。
温热液体溅在脸上——是黄砚舟的血。
她抱着他踉跄后退,指尖陷入他肩头翻卷的血肉里。
“你答应过要带我看星空的!”她对着他紧闭的双眼嘶喊。
门外警哨破空,福伯儿子的吼声穿透弹雨——
“新加坡警察!放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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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霉味和橡胶**的气息,像一条滑腻的蛇,钻进李晚星的鼻腔,缠绕着她的肺腑。密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佝偻前行,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吞噬了所有方向感,只有脚下凹凸不平的冰冷石阶,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慌。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摸索爬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耳膜嗡嗡作响。刚才书房里震耳欲聋的枪声、黄砚舟推开她时那决绝的力量、他肩头瞬间爆开的刺目血花……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如同滚烫的烙铁,一遍遍烫着她的神经。泪水无声地淌过冰冷的脸颊,混合着尘土,留下黏腻的痕迹。
“砚舟……”这个名字在她齿间破碎地滚过,带着血腥气和无法言喻的恐惧。怀里紧紧抱着的布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账册和密函,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着她的胸口。阿爸那本染血的日记本,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的心脏,仿佛还能感受到阿爸最后绝望的笔触。
“沿着密道一直跑!别回头!” 黄砚舟嘶哑的咆哮声,穿透时间的阻隔,又一次在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托付。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冲上头顶,强行驱散了片刻的眩晕和软弱。不能停!不能回头!砚舟和阿忠在用命给她撕开一条生路!
她强迫自己加快速度,手指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擦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感。黑暗中,她只能凭借触觉和微弱的空气流动判断方向。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人声!
李晚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猛地停滞,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她竖起耳朵,竭力分辨着那模糊的声音来源。
“……快点!把这几筐脏衣服搬过去!前头都打翻天了,二爷还惦记着他的干净衬衫?真是……”一个年轻仆役抱怨的声音,带着喘息,似乎就在很近的地方。
“少废话!赶紧搬完躲起来!枪子儿可不长眼!”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紧张地催促着。
是仆役区!这条密道的出口,竟然藏在庄园仆役活动区域的某个角落!
李晚星的心沉了下去。这里绝非久留之地!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外面走廊昏暗的光线观察。出口开在一间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皂角味的储藏室墙壁上,被一个巨大的破旧木柜巧妙地遮挡着。此刻,柜门半开着,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向更深处的院落。
那两个仆役沉重的脚步声和抱怨声正逐渐远去。李晚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如同受惊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密道口滑出,迅速闪身躲进了储藏室旁边一个更小的、堆满待洗被单和脏衣篓的隔间里。浓烈的汗味、皂角味和淡淡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她蜷缩在几个巨大的柳条筐后面,心脏狂跳,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庄园的警报声已经停了,但远处主楼方向,零星的枪声、愤怒的呵斥声、纷乱的脚步声依旧没有平息,如同跗骨之蛆,搅动着令人心悸的紧张空气。
“砚舟……阿忠……” 她无声地默念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布包里的证据沉甸甸地压在腿上,阿爸的日记本隔着衣料传来坚硬的触感。她不能辜负他们用命换来的机会!必须活着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急促、更加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狂躁,猛地冲进了仆役区这条狭窄的走廊!
“废物!一群饭桶!” 林茂财嘶哑的咆哮声如同破锣,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激起令人牙酸的回响,“两个大活人!还带着伤!就这么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钻了地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特别是那个小贱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晚星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她透过柳条筐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林茂财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铁青脸孔出现在视野里。他身上的绸缎长衫沾满了尘土和几处可疑的暗色污渍,头发凌乱,一只眼睛下方还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正往外渗着血珠,整个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狗。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手持短枪、神情紧张又凶狠的护院。
“二爷,这…这后面是洗衣房和杂物间,地方不大,但犄角旮旯多…”一个护院头目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汇报。
“多?!” 林茂财猛地转身,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头目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走廊里回荡,“再多也得给我一寸寸地翻!他们受了伤,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躲着!从这间开始!给我砸!” 他指着李晚星藏身隔间旁边的一扇门,疯狂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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