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上西装的暖意,比南洋台风更汹涌。
>星空下的婚约是父亲用命守护的密码,
>而高烧中他泄露的童年独白,
>让两颗心在暴雨中听见了惊蛰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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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槟城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暴怒。铅灰色的云层翻滚堆积,沉沉地压向海面,将午后的天光吞噬殆尽。空气凝滞而粘稠,饱吸了海洋深处的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咸腥。风开始不安分,卷起庭园中凤凰木火红的花瓣,又粗暴地摔打在仓库那扇巨大的、布满铆钉的钢制大门上,发出沉闷而断续的“啪啪”声,像是巨兽在不安地拍打尾巴。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稀世贝壳,在骤然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白日里惊心动魄的光彩,如同沉睡的宝藏,沉入一种诡异的静谧。只有中央几盏大功率白炽灯,在穹顶高处投下惨白而孤立的光圈,如同舞台的追光,将李晚星和黄砚舟笼罩其中。
李晚星依旧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像被撕碎的布帛。父亲的遭遇——那沉甸甸的“自承过失”,那暗无天日的苦役营,那最终吞噬生命的异乡瘟疫——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灵魂。巨大的悲恸抽干了她的力气,也模糊了她的神智。仓库里浓烈的海腥味、陈年木料味和灰尘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进她的肺腑,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
黄砚舟静静地立在那张巨大的柚木办公台旁,背对着她,身影在昏黄的台灯光晕里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他手中那本泛黄的账本副本,被他轻轻合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模糊的船锚徽记,力道很重,仿佛要将那段沉重如铁的往事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仓库里回荡的,只有李晚星破碎的哭声和窗外越来越急促的风声。
时间在巨大的悲痛和压抑的沉默中粘稠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李晚星的哭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抽搐。她试图撑起身体,四肢却酸软得如同浸了水的棉花。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猛烈地袭来,眼前堆积如山的贝壳木箱瞬间扭曲、旋转,仓库高耸的穹顶仿佛要向她塌陷下来!
“唔…”她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一歪,额头重重地撞在坚硬的木箱棱角上!
“砰”的一声闷响。
“嘶——”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混沌的神智被强行拉回一丝清明。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指尖触到一片湿热的粘腻。眼前金星乱冒。
黄砚舟几乎是立刻转过身。那声撞击和她的抽气声,在寂静的仓库里异常清晰。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狼狈的姿态——蜷缩在地,脸色苍白如纸,额角赫然撞破了一块,鲜红的血珠正沿着她纤细的手指缝隙渗出来,在她沾满灰尘的棉袄袖口洇开刺目的暗红。
他眉头倏地拧紧,几步便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罩下。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冰冷,但仔细分辨,里面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李晚星被他的突然靠近惊得下意识想往后缩,身体却虚软无力。她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眸子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此刻的狼狈和额角的血迹。巨大的屈辱感混杂着尚未散去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
“不用你管…”她别开脸,声音嘶哑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手依旧死死捂着额角,仿佛那点痛楚能稍稍分散心口那无边的钝痛。
黄砚舟盯着她抗拒的姿态和她指缝间刺目的红,眼神骤然一沉。他不再言语,猛地俯身,一只手臂强硬地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手则箍住了她的腿弯。
“啊!你干什么!”李晚星惊叫一声,身体骤然悬空,被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瞬间将她裹挟。隔着湿冷的旧棉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坚实有力的心跳震动。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烧得她耳根滚烫。她本能地挣扎起来:“放开我!黄砚舟!我自己能走!”
“闭嘴。”黄砚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手臂收得更紧,迈开长腿,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仓库外走去。他的步伐稳健而迅疾,每一步都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实的回响,震得李晚星心头发慌。
仓库外,风势已变得狂暴。高大的凤凰木被吹得疯狂摇曳,火红的花瓣如同血雨般漫天飞舞。阿忠早已撑着巨大的黑伞等候在车旁,看到黄砚舟抱着人出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迅速拉开车门。
“去公司。”黄砚舟简短地命令,将李晚星小心地放进后座,自己紧跟着坐了进去。
“是,少爷。”阿忠关上车门,坐进驾驶位。黑色轿车如同一尾灵活的鱼,迅速驶离了这片被风雨笼罩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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