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结束”这两个字,如同天国福音般,从周漪那冰冷的唇中吐出时,整个广场上,先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劫后余生般的欢呼与哀嚎。
那些凭着最后一口气冲过终点的学员们,再也无法支撑那早已被榨干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瘫软在地。他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吮吸着带着青草味道的空气,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有人在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哭腔;有人则与身边同样狼狈的同伴紧紧相拥,嚎啕大哭,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存活”。
整个广场,宛如一场惨烈战役后、尸横遍野的战场。
而在这片“战场”的中央,有几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结束了。”
龙遥看着眼前这片东倒西歪的景象,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替他们高兴的笑容。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股清泉,在这片充满了痛苦呻吟的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又折返回来观看新生训练的贝贝和唐雅,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要一起去吃饭吗?”龙遥询问道他俩》
这句简单的邀请,对于这些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早已饥肠辘辘的少年少女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诱惑。
不等龙遥客气,贝贝旁边的唐雅,已经举起了手,她那张小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去!当然要去!……你可得请客啊!龙遥”
她那自来熟的、活泼的性子,瞬间冲淡了现场那股惨烈的气氛,引来了贝贝无奈而又宠溺的苦笑。
只有霍雨浩,依旧沉默地坐在地上。他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默默地运转化魂诀,吸收着天梦冰蚕带来的庞大生命力,修复着身体的疲劳。但他的耳朵,却始终竖着,那双深邃的灵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龙遥的身上。
紧接着,龙遥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自己身边,那个从跑完后就一直低着头、玩弄着自己衣角,仿佛想把地面盯出个洞来的粉蓝色头发“少年”身上。
“那,你要一起吗?”
他的声音,比刚才邀请贝贝他们时,要轻柔了许多,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般的询问。
唰——!
王冬的整个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感觉全场所有幸存者的目光,连同贝贝、唐雅、霍雨浩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股滚烫的热流,以无可阻挡之势,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那张本就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着红晕的小脸,此刻更是红得如同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热得几乎能冒出蒸汽来。
去……还是不去?
她的内心,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
理智告诉她,应该去。毕竟,大家现在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刚刚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他又是出于好意邀请,拒绝,显得太过不近人情。更何况……更何况……他刚刚才……才救了自己……
可她那深入骨髓的骄傲,却在疯狂地叫嚣着:你怎么能去?!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跟他一起去吃饭?!你可是神界的小公主!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呢?!
去!
不去!
去!
不去!
两个小人,在她的脑海里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能感觉到,龙遥那带着询问的目光,就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曾移开。那目光并不灼热,也不带任何压迫感,只是平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正是这份平静与耐心,成了压垮她骄傲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就在连唐雅都觉得有些尴尬,想要开口打圆场的时候,王冬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比蚊子哼哼还要轻微的音节。
“……嗯。”
说完这个字,她便再也无法忍受那一道道充满了八卦与暧昧的目光,猛地将头一扭,把一张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侧脸,留给了众人。那副模样,活像是一只受惊后,拼命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看到她这副模样,唐雅和贝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的、暧昧的笑意。
只有霍雨浩,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不懂,他完全看不懂那个叫王冬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为什么会对龙遥表现出如此奇怪的态度。那种感觉,不像是朋友,更不像是兄弟,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依赖、羞涩与抗拒的复杂关系。
“那……走吧。”
龙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很自然地,第一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贝贝也拉起了唐雅,霍雨浩也随之起身。五个人,就这么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在广场上那一片“尸骸”和无数道充满了敬畏、嫉妒与好奇的目光的注视下,朝着史莱克学院那传说中的、足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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