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医馆的名声,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却迅速地渗透到蓉城乃至更深远层面的肌理之中。其“非疑难不治”、“日诊不过三”的规矩,非但没有阻挡求诊者的脚步,反而因其超然的疗效,使得这规矩本身,也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然而,总有人习惯于以自身认知的尺子,去丈量超出理解的事物,试图以固有的规则,去打破这新立的藩篱。
这日清晨,医馆刚开门不久,预约登记处前尚有几位安静等候的病人。忽然,院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发出不小的声响,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一行人鱼贯而入,约有四五人,为首的是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着剪裁考究的练功服,面料昂贵,行走间步伐沉稳,气息悠长,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身负不俗的古武修为。他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目光扫过等候区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身后跟着两名目光锐利、气息精悍的中年男子,应是保镖或护法之流,再后面则是一位提着药箱、神色忐忑的老者,看样子是随行的家庭医生。
“谁是管事的?”青年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命令式的口吻,直接对正在整理病历的林芷琪说道,“南宫家,南宫旭。我家三长老旧疾复发,需即刻请周先生诊治。”他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报出“南宫”二字,便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等候区的几位病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显然听说过这个古武世家的名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
林芷琪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神色平静无波,并未因对方的来历而有所动容。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南宫先生,医馆有医馆的规矩。今日三位预约已满,若要求诊,请按流程预约,或留下病例资料,待周先生过目后,再行定夺。”
南宫旭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规矩?我南宫家行事,何需守你这小小医馆的规矩?告诉你,三长老的伤势耽搁不得!立刻去通传周先生,否则……”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他身后两名中年男子同时上前半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让等候区的几位普通人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气氛骤然紧张之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接待室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处,正是方晓。他方才在院内演练太极,感应到前厅气息不对,便及时出现。
“医馆清净地,还请诸位遵守规矩,莫要喧哗。”方晓声音平和,步伐沉稳地走到林芷琪身前,隐隐将其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向南宫旭一行人。
南宫旭见出来的只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更是轻视,冷笑道:“你又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滚开!”说着,竟不耐烦地伸出手,五指如钩,带着一股灼热劲风,直抓方晓肩井穴,意图将其强行拨开。这一抓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南宫家“赤阳劲”的力道,寻常壮汉挨上一下,肩胛骨立时便要碎裂。
然而,方晓不闪不避,直至那手爪即将及体,他才微微侧身,右手如云般轻柔抬起,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地搭在了南宫旭的手腕之上。一式简简单单的“云手”。
南宫旭只觉得手腕处一沉,一股柔韧绵长、却又沛然莫御的力道传来,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赤阳劲,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对方手腕圆转,一股巧劲吐出,他整个人竟被带得不由自主地向旁踉跄了两步,方才勉强站稳!
“你!”南宫旭又惊又怒,脸上瞬间涨红。他身后的两名中年男子见状,脸色骤变,同时低喝一声,一左一右,拳掌齐出,劲风呼啸,直取方晓两肋,招式狠辣,显然是动了真怒。
方晓眼神微凝,脚下步伐不动,身形却如风中杨柳般摇曳起来。双手划弧,一式“如封似闭”展开,仿佛在身前布下了一道无形的气墙。那两人的拳掌攻来,一触碰到这气墙,便觉力道被引偏、化解,如同击打在空处,难受得几欲吐血。方晓双手顺势一捋一按,借力打力,那两名修为不弱的中年男子竟被他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带得失去平衡,互相撞在一起,狼狈地跌坐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南宫旭带来的三名好手,竟被这少年以一敌三,轻描淡写地尽数制住!等候区的病人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南宫旭羞愤交加,还要有所动作时,内室的门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张三丰缓步走出。他甚至未曾看地上狼狈的两人,目光直接落在脸色铁青的南宫旭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
“南宫家的‘赤阳劲’,刚猛暴烈,练至深处,确有焚金熔铁之威。可惜,过刚易折。”
他顿了顿,在南宫旭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继续说道:“你急于求成,第三重‘焚脉’关隘未稳,便强行冲击第四重‘燃血’,以致阳火过旺,灼伤少阳经脉。是否近来每逢子时,便觉胸腹间如炭火灼烧,心烦意乱,难以入定?且运功行至‘手少阳三焦经’时,必有滞涩刺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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