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新译 第150章 孙卢之乱与桓玄篡晋

晋纪三十四

公元401年，春季正月，武威王秃发利鹿孤打算称帝，大臣们都纷纷劝进。安国将军鍮勿仑说：“我们国家从先祖以来，百姓都披散头发、衣襟向左开，没有冠帽衣带的装饰，随水草迁徙居住，没有城郭房屋，所以才能在沙漠中称雄，与中原政权抗衡。如今称帝建号，确实顺应民心，但建都立城难以躲避祸患，储备粮食财物会引发敌人的觊觎。不如让中原流民居住在城郭中，鼓励他们耕种养蚕来供应物资储备，同时率领本族部众练习射箭作战。邻国弱小就趁机攻取，强大就暂时避让，这才是长久的好计策。况且虚名没有实际意义，只会成为天下人攻击的目标，有什么用呢！”利鹿孤说：“安国将军的话很对。”于是改称为河西王，并任命广武公秃发傉檀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凉州牧、录尚书事。

二月丙子日，孙恩从浃口出兵，进攻句章县，但没能攻克。随后，刘牢之率军攻打孙恩，孙恩又退回海中。

后秦王姚兴派乞伏乾归返回镇守恒川，把他原来的部众全部配属给他。

后凉王吕纂嗜好饮酒、喜欢打猎，太常杨颖劝谏说：“陛下顺应天命登位，应当用正道守住基业。如今国土日益缩减，局限在两座山岭之间，陛下不兢兢业业、日夜警惕来光大祖先功业，反而沉溺于游乐打猎，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臣私下为陛下担忧。”吕纂用谦逊的言辞道歉，但依然没有悔改。番禾太守吕超擅自攻打鲜卑族首领思盘，思盘派弟弟乞珍向吕纂告状，吕纂命令吕超和思盘都来朝廷。吕超心中恐惧，抵达姑臧后，便极力巴结殿中监杜尚。吕纂见到吕超，就斥责他说：“你倚仗兄弟勇武，竟敢欺瞒我！我应当杀了你，天下才能安定！”吕超听后，吓得赶忙叩头认错。吕纂本来只是想恐吓吕超，其实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于是带着吕超、思盘和大臣们在内殿共同宴饮。吕超的哥哥中领军吕隆多次劝吕纂饮酒，吕纂喝醉后，乘坐人推的步挽车，带领吕超等人在皇宫内游览。走到琨华堂东阁时，车子无法通过，吕纂的亲信侍卫窦川、骆腾把剑靠在墙上，推车过阁。吕超趁机拿起剑攻击吕纂，吕纂下车想抓住吕超，吕超用剑刺穿了吕纂的胸膛；窦川、骆腾与吕超搏斗，都被吕超杀死。吕纂的皇后杨氏命令禁兵讨伐吕超，杜尚阻止了禁兵，士兵们都放下武器不再作战。将军魏益多闯入宫中，想取下吕纂的首级，杨氏说：“人已经死了，就像土石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必忍心再毁坏他的遗体呢！”魏益多辱骂杨氏，最终还是取下吕纂的首级示众，说：“吕纂违背先帝遗命，杀死太子后自立为王，而且荒淫暴虐。番禾太守吕超顺应民心除掉了他，以安定国家宗庙。所有官民百姓，都来共同庆祝！”

吕纂的叔父巴西公吕佗、弟弟陇西公吕纬都在北城。有人劝吕纬说：“吕超发动叛乱，您凭借皇弟的至亲身份，秉持大义讨伐他。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都是我们的同党，还担心不能成功吗！”接着，吕纬整顿军队，打算和吕佗一起攻打吕超。吕佗的妻子梁氏阻止他说：“吕纬和吕超都是先王的孙子，为什么要舍弃吕超帮助吕纬，自寻祸端呢！”吕佗于是对吕纬说：“吕超已经成事，占据了武器库，拥有精锐士兵，图谋他非常困难。况且我年纪大了，无能为力了。”吕超的弟弟吕邈受到吕纬的宠信，劝吕纬说：“吕纂杀害兄弟，吕隆、吕超顺应民心讨伐他，正是想拥立您啊。如今您是先帝的长子，应当主持国家社稷，众人没有异议，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吕纬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和吕隆、吕超结盟，独自骑马进城；吕超抓住吕纬后将他杀死。吕超把王位让给吕隆，吕隆面露难色。吕超说：“现在就像乘龙上天，怎么能中途下来呢！”吕隆于是即位为天王，大赦天下，改年号为神鼎。尊奉母亲卫氏为太后，立妻子杨氏为皇后，任命吕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封为安定公，追谥吕纂为灵帝。

吕纂的皇后杨氏准备出宫，吕超担心她携带珍宝，便下令搜查。杨氏说：“你们兄弟不讲道义，互相残杀。我早晚都是要死的人，要珍宝有什么用！”吕超又问传国玉玺在哪里，杨氏说：“已经被我毁掉了。”杨氏容貌美丽，吕超想娶她为妻，对她的父亲右仆射杨桓说：“皇后如果自杀，灾祸会牵连你的家族！”杨桓把这话告诉了杨氏。杨氏说：“父亲把女儿卖给氐族人来谋求富贵，一次已经很过分了，难道还能来第二次吗！”于是自杀，被追谥为穆后。杨桓逃到河西王秃发利鹿孤那里，利鹿孤任命他为左司马。

三月，孙恩向北进逼海盐，刘裕率军追击抵抗，在海盐旧治所修筑城池。孙恩每天来攻城，刘裕多次击败他，斩杀了他的将领姚盛。城中兵力薄弱，难以抵挡，刘裕在夜间收起旗帜、隐蔽士兵，第二天早晨打开城门，让几个老弱病残的士兵登上城墙。叛军远远地问刘裕在哪里，士兵们回答：“夜里已经逃走了。”叛军相信了，便争相进城。突然，刘裕率军奋勇出击，大败叛军。孙恩知道无法攻克城池，于是率军进逼沪渎，刘裕又放弃城池追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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