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溪畔的潮气,漫过浣花剑派朱红的山门时,萧开雁正牵着一匹瘦马,慢悠悠地立在石阶下。青布长衫沾了些旅途的尘灰,发梢还挂着未干的露水,可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倒像是刚从巷口酒肆喝完酒回来,而非在外浪荡了半年。
“二哥!”
清脆的喊声从山门里撞出来,萧雪鱼提着粉白的裙角,踩着石阶一路跑下来,发间的银饰叮当作响。她身后跟着孙慧珊,素色襦裙衬得人温婉,手里还搭着一件浆洗干净的月白外袍,见了萧开雁,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雁儿,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娘给你做了爱吃的糖醋鱼。”
萧开雁笑着应了,伸手揉了揉萧雪鱼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旅途的疲惫,却依旧温和:“让娘和雪鱼久等了,路上耽搁了几日。”
“耽搁?我看你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一道冷硬的声音从山门内传来,萧西楼负着双手站在廊下,玄色锦袍绣着暗纹,腰间佩剑的剑穗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他目光落在萧开雁身上,像是淬了冰,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半年前说走就走,在江湖上东游西荡,你大哥易人在门派里忙得脚不沾地,处理教务、应付江湖各派,你倒好,一点忙都不帮!就算不想管门派的事,投奔你三弟秋水也行,他在朝廷当差,好歹能给你谋个锦衣卫的官职,总比你在外头瞎混强!”
萧开雁脸上的笑没散,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伸手接过孙慧珊递来的外袍披上,嘴里应着:“爹说得是,是儿子不懂事,以后一定改。”
可心里早就骂开了花。改?改什么?改成像大哥萧易人那样,一辈子困在浣花剑派的院子里,围着教务和江湖应酬转?还是改成像三弟萧秋水那样,给朝廷当狗,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他萧开雁,从来就不是肯屈居人下的人。
“爹,二哥刚回来,一路辛苦,有话咱们吃饭的时候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萧雪鱼赶紧拉了拉萧西楼的袖子,又转向萧开雁,笑着打圆场,“二哥,快进屋,我和娘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酱肘子,还有你小时候最爱喝的莲子羹,都快凉了。”
孙慧珊也跟着劝:“是啊,西楼,雁儿刚回来,先吃饭。孩子在外头半年,肯定受了不少苦,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也不迟。”
萧西楼重重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往饭厅走,嘴里还嘟囔着:“就你们惯着他!迟早把他惯坏了!”
萧开雁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淡了些,随即又恢复如常,跟着孙慧珊和萧雪鱼往饭厅去。饭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菜,糖醋鱼色泽红亮,酱肘子油光锃亮,莲子羹冒着淡淡的热气,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萧易人也在,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衫,气质沉稳,见了他,点了点头:“二弟,回来了。”
“大哥。”萧开雁应了一声,在萧易人身边坐下。
这顿饭吃得算不上热闹,萧西楼时不时就瞪萧开雁一眼,嘴里偶尔蹦出几句指责的话,萧开雁都笑着应下来,不反驳也不辩解。还好有萧雪鱼和孙慧珊一直帮着说话,一会儿给萧开雁夹菜,一会儿又转移话题,说些家常琐事,总算没让饭桌上的气氛僵住,勉强和平地把这顿饭吃了下来。
饭后,萧开雁借口旅途劳累,回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刚关上门,他脸上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了,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指尖在令牌上的纹路轻轻摩挲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回来,从来就不是为了吃一顿家宴,更不是为了听萧西楼的指责。浣花剑派,萧西楼,萧易人,还有整个江湖——他要的,远比这些多。
果然,没过两日,派里的弟子就来通报,说李沉舟带着几人,已经到了山门之外。
消息传到萧西楼耳中时,他正在和萧易人商量教务,闻言猛地站起身,神色凝重:“李沉舟?他怎么会来浣花剑派?还只带了几个人?”
李沉舟是谁?曾经那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人物,权力帮帮主,现在更是皇帝。权力滔天,手段狠辣,曾经一手建立的权力帮,在江湖上无人敢惹。现在,整个天下谁敢惹。这样的人,向来行事谨慎,如今却只带几人来浣花剑派,实在反常。
萧易人也皱起了眉:“爹,要不要让弟子们多加保护?要是皇帝在我们这出点事,恐怕整个浣花剑派都得灭门。”
“好!”萧西楼沉声道,“让弟子们守住山门,加强各处巡逻,我亲自去迎接这个皇上,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开雁听到消息时,正在院子里喂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手把鸟食撒在地上,转身对身后的暗卫吩咐:“按计划行事。”
暗卫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西楼带着萧易人,亲自到山门迎接李沉舟。只见李沉舟穿着一身紫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三人,分别是柳随风、刀王,还有一名陌生的护卫,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连萧开雁意料之中的萧秋水和唐方,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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