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唇衔霜蝎尾冷,一盏风露压江湖
水榭纱幔在微风里轻轻摇晃。“轲儿,过来,见过你这位姨。”。惊轲迈进门槛的刹那,与千夜四目相对,分明是三春烟雨养成的皮相,偏偏嵌了双寒冰浸侵的眼。千夜梳的飞仙髻上压着枚赤金绞丝蛇簪,衔尾环蛇口中含的明珠正映着她漆色瞳仁,恍惚间那蛇首竟似在发间蜿蜒游动。
惊轲呆立不动,好似中了蛊一般。你可真有福气,轲儿生的这般俊俏还不得迷倒十里八乡的姑娘。她启唇时露出的糯米牙尖沾着嫣红口脂,仿佛叼了滴半凝的血。孔雀翎纹的绛紫罗裙裹出一截水蛇腰,衣襟斜绣着千足蜈蚣吞日的暗纹,那百对虫足随着呼吸在金线里浮沉,直叫人后颈发毛。
寒香寻轻拍惊轲的肩膀,“你这孩子,怎得今日木讷的很,见了人也不知道喊。”
千夜倒是笑得娇媚,“许是看我看的入迷,小郎君快过来坐。”这番话倒是引来寒香寻的白眼。
惊轲僵着背脊落座。近看才觉千夜额心贴着细银花钿,镂空的蝎尾纹路里沁着暗红朱砂。玉指捏着青瓷盏转了三转,腕上十二道银钏便跟着叮当坠响,每枚银钏都嵌着米粒大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里塞着萤石碎。
尝尝这蜜渍雪蛤。千夜挑起的银勺尖将琥珀色汤汁划出涟漪,惊轲却在热雾里嗅到腐肉般的甜腥气,喉结忍不住的滚动。她忽然笑出声,颈间挂的璎珞圈垂落青金石坠子,恰恰露出锁骨窝里一尾碧玉雕的蝎子刺青,蝎尾毒针正对着自己跳动的喉结。
寒香寻的手腕被日光映得通透,千夜却像是浸在阴翳里的毒蕈。惊轲数着她耳廓上整排细银环,第三枚环上挂着红珊瑚刻的蜘蛛坠,活物似的随她倾身晃到眼前:总盯着女儿家耳饰,可是想讨要个见面礼?
远处信鸽掠过水面的瞬间,微风吹起千夜鬓边垂散的两绺银发。她夹起翡翠碟里的蛇莓往唇间送时,染着靛蓝蔻丹的指甲划破果皮,汁液顺着指缝淌成蜈蚣爬过的痕。
我这般好看的手,该配寒姐姐的羊脂玉镯。千夜忽然捉住寒香寻欲收回去的手腕,拇指在尺骨处暧昧摩挲。
寒香寻拍开千夜的手,“没点正形,就会带坏孩子。快,先吃饭。”
酒盏添到第三轮,千夜解了外襟搭在栏杆上。里衫领口绣着红蛇的纹样,暗红丝线堆出的蛇眼随着呼吸起伏,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在衣襟上扭动。她仰颈饮酒时垂落的发丝拂过惊轲手背,激起惊轲一阵恶寒。
怎么躲我如躲蛇蝎?千夜忽地将半碗冷酒泼向水面,惊得锦鲤四散。她探出舌尖舔舐碗沿残酒,“好姐姐,酒没了,这离人泪的滋味我可是还没尝够呢。”
“还是那么贪杯,小心明日走不了路。”寒香寻嘴上那么说却还是起身去拿酒,路过惊轲的时候手在他肩上轻拍两下,似在安慰。
寒香寻刚离开,千夜忽然旋身而起。裙裾掀起的风里卷着腐蕊香,惊轲还未反应,那抹冷笑已近在鼻息间:小郎君不如猜猜,这满园春色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跳动的脉搏?
惊轲知晓自己的行为太过异常,便不再遮掩,“一定要这样做吗?”
千夜挑起惊轲的下巴,四目相对,“你的嗅觉很敏锐,但阻挡不了大势所趋。”
惊轲起身离开,这魔女的压迫不是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顶得住的,“剑在我手,既然没得谈,那就看最后,谁站着谁说话。”
千夜撑着下巴看向惊轲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有意思,是在有意思,怪不得主公说我这趟出来会有意外收获。”
惊轲离开的路上碰上了寒姨,寒香寻也不知道这个如此平易近人的孩子怎么会因为一个梦变得如此,只得由着他来,等过了开坛宴,或许就好了吧。
酒旗翻卷藏血字,铁羽折声碎白烛
酒楼檐角铜铃在风里碎响,厅里坐满了前来参加开坛宴的客商和游侠,此时大都喝的面红耳赤。忽然走进来一位白衣女子,柳衔蝉正斜倚柜台擦拭酒盏,冰裂纹瓷胎映着身后百盏灯笼,“客官,小店没位子了,打尖的话可能得坐在外面了。”
白衣女子扫视正厅,“我找你们少东家。”
我们惊少爷正在会佳人,柳衔蝉尾音浸着蜜,以为又是哪家小姐慕名而来,姑娘要不去戏台边剥两斤松子?
话音未落,门外飘进浓烈酒香。惊轲冷着脸走进大厅进来,衣摆粘着三两根细白鸟羽。柳衔蝉昂头:“少东家,这有个姑娘找你。”
白衣女子突然攥住他袖口的刹那,檐下惊飞十几只麻雀,撞翻廊柱挂着的彩穗鲤鱼灯。
跟我来,宵念将玉牌塞进惊轲掌心时,牌子上刻着三更天,惊轲反手扣住她腕骨拽向后巷。
二人靠着青石砖停下,三更天有人跟秀金楼做交易。她背靠的泥墙簌簌落灰,天泉被抓的两个弟子目前没什么危险,我已经帮了他们,能不能自己逃出来要看他们自己。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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