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浪千吟”四字一出,云暮泮雾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我门禁术?”
惊轲摆摆手,“不必担心,几个月前我在妙善洲跟三更天的起了冲突,当时有个叫简锋行的梨园弟子来帮忙。”
云暮泮雾:“原来简师弟是去帮你了啊。”
惊轲又想起那个在刀光剑影里昙花一现的青年,“对不起。”
“那倒不必,简师弟本就中了秀金楼的蛊,命不久矣,听闻妙善洲有人寻求帮忙,便主动请缨,了解了许多被忘川绝响困扰的人,也算是善事一件。”
惊轲听了这些事,原本的问题更加难以开口。
云暮泮雾:“你是想问箫浪千吟的完整篇是吗?”
惊轲点点头,云暮泮雾取出随身笛子,说道:“箫浪千吟我不会,但是……我知道武功、琴韵虽不相同,但原理相通,都讲求大音希声之境。”
云暮泮雾玉口微张,笛声悠扬。
第一缕笛音清幽异常,仿佛初春雪融时岩缝淌下的第一滴山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寒冽,轻轻滴落在幽深平静的古潭水面。
“嗒……”
声音微弱,几近于无。惊轲却猛地心头一悸!
他闭上了眼。周遭的世界——摇曳的竹影、远处隐约的鸦啼、甚至他自己的呼吸脉搏——在一瞬间仿佛被那微弱如叹息的“嗒”声吸入,然后无限放大、剥离、重构!
那不是声音的消失。恰恰相反!
那声轻响如同投入意识深湖的石子,涟漪无声地荡漾开去。刹那间,惊轲仿佛置身于一个纯粹由“气”与“意”构成的空间。
他“听”到的不是音符,而是那滴泉水在坠落前被气流微微阻滞的瞬间踟蹰、是它在与水面接触时产生的细微涟漪所蕴藏的、远大于其体积所应有的千钧之力!
那“声”并非来自空气的振动,而是“势”的转折点,是力量自凝聚到释放的临界!
大音希声。
原来并非无声,而是凝练至极、将庞浩化为一线毫芒,是未爆发前最沉重、最敏锐的感知。
笛声随即流转。不再是绵延的长调,而是无数细碎、跳跃、如珠落玉盘般精准的点音。每一个短促的音点,都像极了一个完美的招式起手——短到毫巅,却蕴含着爆发前最纯粹的“收”与“蓄”。
惊轲体内原本因强行催谷而留下的滞涩、战斗创伤残留的痛楚,在这奇特的音律指引下,竟不由自主地开始调整其运功的节奏,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他气脉流动的琴弦。
更深的顿悟如同暗潮涌起:
凝神章?此刻他才真正体会“洞察”的终极并非仅仅是看清敌人招式轨迹的空隙,而是像聆听这笛音中的空隙——那是介于气息转换之间、力道将发未发之际的微妙节点!
如同竹笛上一个音孔按下前气流微妙的转折停顿,如同长枪刺击前最细微的肌肉收缩。那瞬间的空隙,才是真正属于“希声”的破绽,是凝气待发、旧力已穷新力未生的刹那!比他以往依赖视觉捕捉的破绽更早、更隐蔽、也更致命!
积矩九剑的精准、八方风雷枪的爆发、九曲惊神枪的诡变……这些引以为傲的绝技,在这笛音的映照下,竟显得有些毛躁和过犹不及。
就像一场暴雨,声势浩大,砸得人睁不开眼,却不如山涧清泉滴落在特定位置,日积月累穿石凿壑来得更具渗透性与颠覆力量。
笛音的每一个精准落点,每一次气息吞吐的恰到好处,都体现着一种极致控制下的节奏感,一种近乎天道的精准度量!这才是“矩”的真谛所在吗?将磅礴之力凝于丝毫之间,将千般变化归于最直接的节点?
飞燕三叠的身法轻灵迅捷?他敏锐地感知到笛音在数个音符之间那难以察觉的“顿挫”,那并非卡顿,而是如同飞燕在空中转折时翅膀瞬间合拢、借力流风改变方向般的微妙“留白”。
这留白不是弱点,反而是下一次更快更强爆发的积蓄点!自在无碍的身法,要的不仅仅是流畅,更是这行云流水间恰到好处的停顿与转折,如同音律中的休止符,静为动之源。
思绪流转间,笛音渐缓,归于一个极长、极深沉的“嗡……”音。这尾声似乎消散于无形,却又仿佛融入了四周的微风翠竹之中。竹叶摩擦的沙沙声、远处溪涧的水流声,甚至是蛰伏草虫的微鸣……所有平时被忽略的自然之“声”,在这“希声”的映衬下,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丰富,充满了和谐的韵律与勃勃生机。
武之一道,亦在其中矣!
惊轲缓缓睁开眼。
眼中原有的急躁、隐痛、杀伐决断的锋芒,似乎被涤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沉静。那不是平静如水,而是深邃幽潭下蕴藏的万钧巨力,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刻凝滞的、充满张力的寂静。
他看向云暮泮雾。
玉笛已落,美人凝眸。
“这是什么曲子?”惊轲缓缓问出声,声音沉静如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