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节气的第三场雨过后,青衣江湾的冰壳终于彻底消融。清晨六点,陈守义背着帆布钓包走出楼道时,鞋底碾过路面残留的融雪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他抬头望向江湾方向,淡金色的晨光正穿透薄雾,给粼粼的江面镀上一层暖光 —— 这是江湾初春最珍贵的时刻,冰融鱼醒,连风里都带着水草复苏的清甜味。
“爷爷!这里!”
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小满正踮着脚挥手,怀里抱着的画夹比平时更厚,帆布包侧袋里露出半截新做的木质钓竿 —— 那是他上周用家里的旧木料打磨的,杆身上还歪歪扭扭刻着 “江湾” 两个字。“您看我画的‘融冰鱼汛图’!昨天蹲在草滩边画了一下午,连鱼星的位置都标出来了!”
少年翻开画夹,纸上的水彩画里,江湾浅滩的融冰间泛着细碎的银光,岸边新生的芦苇芽下,几处淡蓝色的圆点标注着 “鲫鱼星”,角落还画着个小小的钓竿,钓线垂进冰缝里,旁边写着:“盼与爷爷寻新滩,钓取开江第一鱼。”
陈守义指尖拂过画纸,眼底泛起暖意。这孩子总把江湾的细微变化记在心里,比自己当年还多了份细腻。“画得准,” 他把画夹塞进钓包内侧,“今天不去老浅滩了,我上周发现上游有片隐秘草滩,冰刚化透,水底全是去年的枯草,藏着不少开江鲫,咱们去试试‘枯草逗钓法’。”
“枯草逗钓法?” 小满眼睛一亮,赶紧掏出小本子记笔记,“是用枯草模仿小鱼吗?”
“聪明,” 陈守义笑着点头,“融冰期的鱼活性低,不追活饵,用晒干的枯草绑在钩尖旁,慢慢逗引,比红虫还灵。”
两人沿着江堤往上游走,初春的江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岸边的柳树抽出一寸长的嫩芽,垂在水面上,偶尔有白鹭掠过,翅膀扫过水面,惊起几尾银闪闪的小鱼;往年枯萎的芦苇丛里,新绿的芽尖正顶破枯叶,风一吹,枯叶簌簌落下,与新芽交织成独特的 “沙沙” 声,像是江湾的呼吸;江面上的碎冰早已漂远,只有靠近草滩的地方,还留着几缕冰碴,顺着水流轻轻晃动。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一片被芦苇环绕的隐秘草滩出现在眼前。这里的水比老浅滩更深些,刚没过脚踝,水底铺着厚厚的枯草,阳光穿透水面,能看到枯草间偶尔闪过的鱼影。
“守义!小满!”
草滩入口处,老张正坐在折叠椅上调试钓竿,旁边的保温桶冒着热气,李师傅则蹲在岸边,手里拿着几根枯草,正用细线绑在鱼钩上。“就知道你们得往这儿来,” 李师傅抬起头笑,“我凌晨来踩点,在这儿发现了不少鱼星,特意带了枯草,试试你说的老钓法。”
小满跑过去,蹲在李师傅身边看绑枯草:“李爷爷,这枯草要选什么样的?是不是越软越好?”
“要选去年的芦苇枯茎,撕成细条,” 李师傅递给他一根枯草,“软了容易断,得留着点韧性,绑在钩尖上方半寸,鱼以为是枯草下藏着小虫,就会咬钩。”
老张也凑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新磨的短竿:“小满,试试这个,我特意按你上次说的尺寸磨的,重量刚好适合逗钓。”
陈守义看着三人围在一起研究钓法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老张去年秋天回来后,就常跟他们一起钓鱼,李师傅更是把多年的钓技毫无保留地分享,而小满,总能带着年轻人的好奇,把老钓法玩出新花样。
准备妥当后,四人分别在草滩四周坐下。陈守义帮小满调整好鱼线长度,让钩饵刚好能落在枯草层上方;老张和李师傅则选了草滩中央的位置,那里的鱼星更密集。小满握着短竿,按照李师傅教的方法,将绑着枯草的鱼钩轻轻放入水中,然后手腕轻抖,让钩饵在枯草间慢慢移动,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别急,融冰期的鱼要等半分钟才会试探,” 陈守义在旁边轻声提醒,“注意看线,线动比漂动更准。”
果然,过了约莫四十秒,小满手里的钓线突然轻轻抖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手腕保持稳定,又等了两秒,线再次下沉 —— 这次的力道更明显,是鱼咬钩的信号。“提竿!” 陈守义低喝一声。
小满手腕轻扬,钓竿弯起一道柔和的弧线,一条银灰色的鲫鱼被钓出水面,鳃边还挂着一丝枯草。“钓上来了!用枯草钓的!” 少年高兴得跳起来,手里的短竿差点脱手,老张赶紧扶住他。
“这条有六两多,” 李师傅接过鱼,放进铺着湿纱布的桶里,“开江鲫这么肥,少见。”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四人的渔获渐渐多了起来。陈守义用枯草逗钓钓上一条一斤多的鲤鱼,鱼鳃边沾着枯草,显然是被 “枯草藏虫” 的假象骗了;李师傅钓上十几条鲫鱼,条条都很肥硕;老张则钓上一条罕见的 “金背鲫”,鳞片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是初春草滩特有的品种;小满最惊喜,他在钓竿上绑了个小小的铃铛,鱼咬钩时铃铛轻响,竟然钓上了一条躲在枯草根部的小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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