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徐寒的意识像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
四肢百骸仿佛灌满了铅,沉重得连动一下手指的念头都难以生出。
奇异的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有一股冰冷而陌生的力量,正顺着血管、沿着筋骨,一点点啃噬着他的血肉与神魂。
咔嚓、咔嚓……
细微的齿轮咬合声在体内回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那声音起初只在右臂徘徊,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顺着肱骨蔓延至肩膀,再一寸寸向心脏逼近。他能“看”到自己的右臂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血肉褪去,露出泛着青黑光泽的金属骨骼,关节处嵌着细密的青铜齿轮,每转动一分,都像是在割裂灵魂。
就在这时,丹田深处猛地腾起一股温热的力量。那是混沌幼苗,翠绿的根须如灵蛇般窜出,死死缠绕住心脉,与那股机械化的力量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可每抵抗一分,幼苗的叶片就枯萎一分,原本莹润的根须也渐渐变得焦黑,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寒儿。”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温柔中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威严。
徐寒猛地“睁眼”——如果意识体也有眼睛的话。他看到不远处立着一道虚影,白衣胜雪,眉目温婉,正是他魂牵梦萦的母亲澜月。只是此刻,澜月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肃杀之气,仿佛九天战神,随时会拔剑斩落星辰。
“母亲?”徐寒的意识体颤抖着,想要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
澜月虚影抬手,指尖轻点他的眉心。一股清凉的信息流瞬间涌入,带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信息。
“慕家的‘机械血脉’,并非天生,而是当年他们从青铜棺椁中窃取的禁忌之力。”澜月的声音清晰而沉重,“你体内的混沌幼苗,才是开启棺椁、掌控那股力量的真正‘钥匙’。”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暗骤然被撕裂,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青铜棺椁悬浮在无尽灰雾中,棺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仿佛活着一般微微搏动。棺椁深处,沉睡着一具被灰雾笼罩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一股镇压诸天的恐怖威压。无数粗壮的锁链从棺椁中延伸而出,缠绕在那道身影上,而锁链的另一端,竟穿透了虚空,连接着无数星辰般的光点——那是诸天万界!
慕家老祖穿着古朴的青铜甲胄,站在棺前,手中捧着一块散发着混沌气息的青铜碎片,脸上满是贪婪的狞笑:“只要再吞噬三千下界,汲取足够的生灵本源,就能彻底掌控祂的力量,成为新的天道主宰……”
画面陡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澜月虚影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溃散。她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微弱:“寒儿,时间不多了,你必须比慕家老祖更快找到葬仙渊!那里有……”
最后几个字还未说完,黑暗骤然被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徐寒的意识如遭重击,瞬间被拉出了这片虚无之地。
“咳……咳咳……”
徐寒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让他胸腔阵阵发痛,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却感觉右臂传来一阵僵硬的金属摩擦感——低头看去,他的右臂已经完全机械化,皮肤褪去,露出宛如精金锻造的金属骨骼,五指锋利如刀,关节处嵌着细密的齿轮,轻轻一动,便发出“咔咔”的轻响。
“醒了?”
炎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坐在一块断裂的石柱上,指尖跳动着一簇灰色的火焰,与往日纯粹的银白色不同,火焰中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显得更加诡异而强大。
徐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残破的祭坛上,祭坛的石面上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四周被一层淡金色的光幕笼罩,显然是临时搭建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不远处,慕璎被七根闪烁着黑气的锁魂钉钉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钉子穿透了她的四肢、琵琶骨和眉心,将她的神魂牢牢锁在体内。
苏蝉站在石柱旁,指尖操控着几只碧绿的蛊虫,在慕璎的耳畔、鼻尖爬进爬出,引得她不住颤抖。
而南宫烬则坐在另一侧的石阶上,冷着脸擦拭着手中的琉璃剑,剑身寒光闪烁,映出他冰寒的眼神。
“我昏迷了多久?”徐寒开口,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三天。”敖洄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袍,龙角上的混沌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隐隐在流淌着微光,“你引爆混沌种子与慕璎同归于尽后,她的残魂本想逃逸,却被恰好赶来的姜前辈用鱼竿硬生生钓了回来,还顺便修补了你濒临溃散的肉身。”
徐寒的目光落在慕璎身上。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慕家嫡女,此刻狼狈不堪。半边身体仍是血肉之躯,衣衫破碎,布满了血污;另半边却已化作青铜机械,与徐寒的右臂如出一辙,齿轮与金属骨骼裸露在外,显得狰狞可怖。她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只剩下疯狂与怨毒,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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