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巷的黎明在污浊与喧嚣中挣扎。墨离推开丙字七号炼器房的石门,一股比昨日更加精纯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炉火熊熊,赵铁砧早已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脊背绷紧如弓弦,双手死死按在控火法阵上,额头汗如雨下,青筋虬结。炉内,一团银光璀璨、却又隐隐透出暗红流光的熔液剧烈翻滚着,发出沉闷如雷的咕嘟声,狂暴的能量波动冲击得炉壁都在微微震颤!
“银髓流火金!”墨离的神识瞬间辨识出这团狂暴熔液的真身。这是一种极其珍贵也极难熔炼的三阶灵材,蕴含精纯的银髓灵性与狂暴的地火精华,稍有不慎便会炸炉,连筑基后期的炼器师处理起来都需万分谨慎!
赵铁砧显然已到极限,他筑基六层的火系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法阵,试图强行压制熔液的狂暴,却收效甚微。熔液核心处,银光与暗红激烈冲突,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在熔液内部生成,眼看就要失控!
“老黄!死哪去了!快拿‘寒玉镇火杵’来!”赵铁砧嘶声咆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来了!来了!”老黄佝偻的身影从角落杂物堆里窜出,手里抱着一根通体冰蓝、寒气四溢的玉杵,脚步踉跄地冲向炉边。
就在此时——
“赵师兄,炉心西南角,火流‘滞涩’,西北角,火流‘过冲’。”墨离平静的声音在炉火的咆哮声中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赵铁砧耳中。他用的依旧是“滞涩”、“过冲”这种底层杂役的粗陋词汇。
赵铁砧正焦头烂额,闻言几乎要破口大骂,但眼角余光下意识扫过控火法阵的灵力反馈——西南角灵力节点确实略显黯淡迟滞,西北角则灵力汹涌过载!与这小子说的“滞涩”、“过冲”竟严丝合缝!
生死关头,一丝荒谬的直觉压过了怒火。赵铁砧几乎是本能地,强行分出一缕心神,按照墨离那粗陋的提示,微调控火法阵的灵力输出!
西南节点灵力微增!西北节点灵力稍抑!
轰——!
炉内狂暴的熔液猛地一滞!那银光与暗红冲突的核心区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捋顺,激烈对撞的能量流瞬间缓和下来!虽然依旧翻滚不休,但那股毁灭性的狂暴气息却如潮水般退去!
“快!镇火杵!”赵铁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厉声喝道!
老黄瞅准时机,将那寒气四溢的寒玉镇火杵猛地插入炉旁预留的孔洞!
嗡!
一道冰蓝色的光柱瞬间注入炉内,与狂暴的火流形成奇异的平衡。熔液翻滚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内部的裂痕在寒热交织中缓缓弥合,狂暴的能量被强行压制、驯服,最终化作一团温顺流淌、银红交融的瑰丽熔液。
死里逃生!
赵铁砧如同虚脱般松开控火法阵,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身下的青石板。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炉内平静下来的熔液,又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那个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提醒他“地上有块石头”的新杂役。
这小子…又救了他一次!不,是救了这炉价值不菲的银髓流火金!
一次是运气,两次…还是运气吗?!
赵铁砧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后怕、疑惑、还有一丝被看透底牌的不自在,最终都化为一股无名火。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墙角一堆闪烁着乌沉沉光泽、密度极高的矿石,对着墨离吼道:
“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干活!今天分拣‘沉星铁’!按《要则》分上、中、下、极品四品!分错一块,老子把你丢进炉子里当柴烧!” 吼声震得炉灰簌簌落下。
极品!沉星铁本就以密度高、结构致密、杂质难辨着称,分拣难度远超之前的乌金矿和寒铁矿,极品级更是要求苛刻到极点!这分明是刁难!
“是,师兄。”墨离依旧平静,仿佛没听出其中的刁难,走向那堆散发着沉重金属气息的矿石。
老黄擦了把冷汗,凑到墨离身边,看着那堆沉星铁,咂咂嘴,低声道:“小子,悠着点。赵憨牛这是被你吓着了,又拉不下脸,拿沉星铁撒气呢!这玩意儿…啧啧,极品级?老头子我干了二十年,也就见过三次!”
墨离点点头,拿起一块拳头大小、入手沉甸甸如同金铁的矿石。神识无声探入。矿石内部结构致密如铁板,微小的“星屑”杂质(沉星铁特有伴生矿)如同尘埃般均匀散布,与主矿体灵力波动几乎融为一体,极难分辨。他指尖微动,一缕伪装的“木火灵力”按照《千锻引灵手》的“分金式”轨迹流转,化作无形刻刀,尝试剥离感知到的杂质节点。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剥离声。
矿石表面,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矿石本身的色泽似乎更加幽深纯粹了一丝。
老黄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死死盯着墨离指尖那缕看似微弱、操控却精妙到毫巅的灵力波动,以及那块被剥离后明显更显纯净的沉星铁!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的浑浊褪去少许,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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