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偏要给你搅黄了”,像一粒,扔进了死海里的,火星。
没有烧起来。
只是,让那片,本该是永恒死寂的,黑色的海,变得,有些……烫。
孙悟空缓缓地,收回了那道,早已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座须弥魔山之上的,冰冷的目光。
他那颗,刚刚才因为吞噬了那魔将本源,而变得有些“饱足”的魔猿之心,还在,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跳得,很稳。
也,很响。
像一柄,刚刚才找到了,一个,真正配得上它去敲打的,对手的,战鼓。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才是他熟悉的,味道。
不是那西天灵山之上,那虚伪的,充满了“道理”的檀香味。
也不是那东方天际,那骄傲的,充满了“规矩”的龙凤气。
是这种,不讲任何道理,不问任何缘由,纯粹的,直接的,你死,我活的……味道。
他缓缓地,将那根,同样在嗡鸣,同样在渴望着一场,真正的,饕餮盛宴的混沌擎天棒,再一次,懒洋洋地,扛在了肩上。
他准备,走了。
去那西方的尽头,去那座,名为“须弥”的魔山,去会一会那个,同样是,喜欢下大棋的……老朋友。
去看看,是他那四柄,还没凑齐的破剑,更锋利。
还是,俺老孙的这根棒子……
更不讲道理。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那第一步的刹那。
他,又感觉到了。
不是杀意,不是魔气。
是……一种,热。
一种,仿佛有亿万座火山,在他脚下,同时喷发的,滚烫的,充满了无尽活力与战意的……热。
那不是火。
是……血。
是那种,最为原始,也最为纯粹的,足以将这片大地,都彻底染红的,沸腾的……血气!
孙悟空的脚步,停了。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双,仿佛能看透这世间所有虚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破碎的虚空,落在了那不周山,那巨大的,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都彻底笼罩的,阴影之下。
他看到了。
那不是人。
是一群,巨人。
他们,很高,很壮,像一尊尊,由那最为坚固的太古神铁,浇筑而成的,活着的雕塑。
他们赤着上身,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上,烙印着,与那不周山,同出一源的,古老的,充满了“力”之气息的图腾。
他们没有元神,没有法力。
他们只有,那足以撕裂龙凤,撼动神山的,纯粹的,肉身之力。
与,那早已融入了他们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的,滔天的……战意!
巫。
这个字,再一次,自孙悟空心底,猛然升起。
他来了兴趣。
他那颗,刚刚才因为那场饕餮盛宴,而变得有些蠢蠢欲动的魔猿之心,再一次,缓缓地,跳动了起来。
像一个,看腻了那些,只会用爪牙相搏的野兽的看客,终于看到了一个,真正懂得了,如何用“拳头”,去讲道理的……同类。
那群巨人,来了。
他们走得,很快,很沉。
每一步,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这片,早已不堪重负的大地之上。
发出,一阵阵,沉闷的,仿佛是这方天地,在为他们的到来,而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为首的,是一个,比其他巨人,还要更高,也更……暴躁的巨人。
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上,那属于“火”的图腾,正在那沸腾的血气催动之下,熊熊燃烧。
他没有头发,只有一头,仿佛由那最为纯粹的火焰,编织而成的,狂舞的,赤红色的长发。
他手中,没有兵器。
他的拳头,便是这世间,最恐怖的兵器。
那双,比那地心毒炎,还要更亮,也更……滚烫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这片,早已化作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头,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正在迅速腐烂的,老麒麟的尸体。
看到了那十几头,虽然活了下来,却已然,气息萎靡,连站都站不稳的,可怜虫。
看到了那个,同样是,手持骨棒,脸上写满了警惕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的,年轻的,火之巫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唯一一个,还能,懒洋洋地,扛着一根烧火棍,站直了身子的……灰衣魔猿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那只猴子身上,那股,与这方新天地,格格-不入的,充满了“混沌”与“无序”的,古老气息。
也能感觉到,那只猴子体内,那股,与他,同出一源的,充满了“力”与“战”的,滔天战意。
于是,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好好活动一下筋骨的“对手”之后,那发自本源的,纯粹的……愉悦。
“那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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