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王阿姨短信里模糊的地址,林澈搀扶着顾清玥,抱着孩子,在迷宫般的“平安里”胡同里艰难地寻找。空气中弥漫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而陈旧的气味。最终,他们在一个挂着褪色“孙宅”门牌的小院门前停下。院墙斑驳,木门虚掩,透出一股沉暮之气。
林澈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老太太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顾清玥苍白憔悴的脸上和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
“找谁?”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
“请问是孙婆婆吗?”林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是王阿姨,就是西街菜市场的王淑芬,介绍我们来的。说您这儿……或许有地方可以暂住。”
孙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审视,沉默了几秒,才侧身让开:“进来吧。”
小院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孙婆婆把他们引到一间狭小的厢房,里面只有一张旧木床,一个掉了漆的柜子,和一把椅子,光线昏暗,但至少遮风避雨,比天桥下好了千万倍。
“地方小,将就着住吧。”孙婆婆语气平淡,“租金……看你们这样儿,也不宽裕,先住下再说。等缓过劲儿来,再谈。”
这近乎施舍般的宽容,让林澈和顾清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连声道谢。巨大的疲惫和这突如其来的安身之所,让他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却也隐隐觉得这份“善意”来得太过轻易。
安顿下来后,孙婆婆端来了热水和简单的饭菜。饿极了的孩子狼吞虎咽,顾清玥也勉强吃了几口,温暖的食物下肚,冰冷的身体才仿佛一点点活了过来。林澈看着妻儿,心中百感交集,感激之余,那丝疑虑却像水底的暗草,悄然生长。
接下来的两天,孙婆婆表现得异常热心。她不仅提供基本的食宿,还找来一些干净的旧衣服给顾清玥和孩子换洗,甚至炖了汤,说是给顾清玥补身体。她常常坐在床边,拉着顾清玥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话。
“哎哟,瞧这闺女瘦的,遭了大罪了吧?”孙婆婆叹着气,“以前也是体面人儿,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跟婆婆说说,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那个姓沈的……是不是她害的你们?”
她的问题看似关切,却总在不经意间触及他们最深的伤口和最想隐藏的过去。顾清玥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或含糊地应两声,但孙婆婆的“关怀”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晚上,孩子睡熟后,顾清玥靠在林澈身边,轻声说:“澈,我总觉得……孙婆婆有点怪怪的。她对我们……好像太好了。好得让人心里不踏实。”
林澈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我也有这种感觉。王阿姨只说介绍个地方住,没说她这么热心。而且,她好像对我们的事知道得不少。” 他想起了孙婆婆偶尔提及“姓沈的”时,那看似随意却锐利的眼神。
“那我们……”顾清玥有些担忧。
“先住下再说。”林澈打断她,语气坚定,“你和孩子需要休息。我会小心的。眼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第三天,孙婆婆看似无意地对林澈说:“澈小子,总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我认识附近仓库区一个管事的,他们那儿正缺个夜班看库的,活不累,就是熬时间,钱给得还行。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跟他说说,准成。”
夜班看库?报酬还行?这对急需收入的林澈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他几乎要立刻答应下来,但顾清玥昨晚的话和孙婆婆那双精明的眼睛,让他硬生生压下了冲动。
“谢谢婆婆,”林澈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您费心了。不过……清玥身体还没恢复,孩子也小,夜里离不了人。我再想想别的白天能干的活儿。”
孙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也是,顾着家里要紧。那行,你再琢磨琢磨。有啥困难,跟婆婆说。”
这次对话后,林澈心中的警报拉响了。他借口出去熟悉环境,实则绕道去了孙婆婆提到的那个仓库区。那里位置偏僻,设施陈旧,进出的人员看起来流里流气,不像是正规公司的做派。他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仓库门口晃荡,心里更加确定这绝非善地。
傍晚回去,他悄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顾清玥。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孙婆婆的“帮助”,果然包裹着糖衣炮弹。
“我们不能住这儿了。”顾清玥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她今天能介绍那种地方,明天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我们能去哪儿?”林澈眉头紧锁,“现在出去,又是流落街头。你的身体……”
就在这时,孙婆婆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慈祥的表情:“清玥啊,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安神汤,趁热喝了,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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