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卷帘门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林澈靠在货架旁,眼睛因熬夜而布满血丝。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数据流的影子像蜘蛛网一样晃动。
“这段代码是密钥。”他声音沙哑,指向屏幕上一行加密信息,“指向明天晚上港口的一批货。”
顾清玥端着两碗泡面走过来,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她没接话,只是把面放在桌上,自己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这是他们从陈先生办公室回来的第三天。表面上,他们像往常一样开店、接送小雨、整理货单。但某种东西已经碎了,像摔裂的瓷器,用再好的胶水粘合,裂痕依然清晰可见。
“你昨晚没睡好。”林澈说,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清玥拆开一次性筷子:“小雨做噩梦了,哄了她半夜。”
这是谎言。林澈知道,因为他凌晨四点下楼时,看见顾清玥独自坐在黑暗的店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陈先生的名片。
他没戳穿,只是把电脑转向她:“这批货的报关单是伪造的。如果拦截成功,足以让陈先生进去待上几年。”
“然后呢?”顾清玥抬头,眼神锐利,“他背后的人会放过我们?小雨下个月就七岁了,她连个像样的生日派对都没办过。”
林澈的手僵在键盘上。这是顾清玥第一次直接表达对现状的不满,字字戳心。
“清玥,我...”
店门的风铃突然响起。两人同时噤声,迅速收起电脑。进来的是隔壁五金店的老张。
“小林,你家卷帘门昨晚响了大半夜,咋回事啊?”老张递过一袋包子,“我媳妇儿包的,给小雨尝尝。”
顾清玥接过袋子,笑容无懈可击:“可能是风大,谢谢张嫂。”
林澈低头整理货架,手心渗出冷汗。卷帘门响动?他昨晚检查过三遍门锁。
老张走后,顾清玥把包子放进冰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开始试探了。”
“可能是巧合。”林澈试图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巧合?”顾清玥猛地转身,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恐慌,“昨天小雨说放学有辆黑车一直跟着她,今天老张就说卷帘门有动静。这是巧合?”
林澈的心脏像被攥紧。小雨的事,她居然瞒着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顾清玥的声音颤抖,“告诉你女儿可能被盯上了?然后看你像前天那样,徒手爬下三楼去检查?”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提及那天的冒险。空气瞬间凝固。
“我那是在保护你们!”林澈提高音量。
“用跳楼的方式?”顾清玥的眼泪终于落下,“林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小雨怎么办?”
争吵被门口的身影打断。小雨背着书包,怯生生地站在那儿:“爸爸妈妈,你们又吵架了吗?”
顾清玥迅速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没有,爸爸在帮妈妈修电脑。”
整个上午,店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顾客稀少,林澈在仓库清点库存,顾清玥在前台整理账本。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每一次脚步移动,每一次叹息,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午休时,林澈试图缓和气氛。他热了老张送的包子,又泡了顾清玥最爱的茉莉花茶。
“先吃饭吧。”他把碗推到她面前。
顾清玥没动筷子,而是打开手机相册:“今早收到的。”
照片上,小雨和几个同学在校门口买糖画。但角落里有辆车的反光镜异常明亮——像是长焦镜头的反光。
“什么时候拍的?”林澈的声音发紧。
“昨天下午。匿名彩信。”顾清玥关掉手机,“我查了,号码是空号。”
林澈一拳砸在桌上,包子滚落在地:“我今晚就去港口。只要拿到那批货的证据...”
“然后呢?”顾清玥打断他,“继续逃?换个城市再开一家店?让小雨再转一次学?”
这是他们一直回避的核心问题。逃跑能解决一时,但解决不了一世。
“那你说怎么办?”林澈颓然坐下。
“我不知道。”顾清玥看着窗外,“但我累了,林澈。我真的累了。”
下午,小雨放学回来时带了一幅画:三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彩虹下,上面写着“我的家”。
“老师说要画最幸福的事。”小雨开心地解释。
顾清玥把画贴在收银台后的墙上,贴得端端正正。林澈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家小店不仅是他们的避难所,更是顾清玥三年来一砖一瓦搭建的巢。
他毁了她原本安稳的人生,又把她拖进这场噩梦。这个认知像刀一样割着他的心。
傍晚,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际。林澈在关店时,发现卷帘门的锁芯有新的划痕。他不动声色地换锁,但顾清玥注意到了。
“今晚我守夜。”她说。
“不行,你明天还要送小雨上学。”
“那就一起。”顾清玥的语气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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