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林澈睁开眼,银灰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避免吵醒身旁的顾清玥。自从三个月前搬到这个南方小城,他的睡眠就一直很浅。
厨房里,他熟练地准备着早餐。手指在触碰到不锈钢锅铲时,还是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这是那段经历的后遗症之一。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但他知道没那么简单。
"爸爸,我的校服扣子掉了。"小雨揉着眼睛走进厨房,声音还带着睡意。
林澈放下锅铲,蹲下身检查女儿的衣服。他的指尖在触碰纽扣时异常稳定,很快便穿针引线缝好了扣子。这种精细活他如今做得比顾清玥还熟练,仿佛手指有自己的记忆。
"谢谢爸爸。"小雨搂住他的脖子,忽然小声问,"新学校的同学会不会又说我爸爸奇怪?"
林澈的手顿了一下。在上一个城市,就因为他偶尔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小雨被同学取笑了整整一个学期。
"不会的。"他摸摸女儿的头,"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
七点整,顾清玥也起床了。她仔细检查了林澈准备的午餐盒,又往里面加了个苹果。"今天面试要加油。"她轻声说,手指不经意地拂过林澈的手腕。
林澈能感觉到妻子指尖的微颤。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面试了,前两次都因为他在面试过程中突然头痛发作而告吹。
送完小雨上学,两人并肩走向公交站。四月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湿润的花香。顾清玥突然停下脚步,替林澈整理了一下衣领。
"记得吃药。"她往他口袋里塞了个小药盒,"如果感觉不舒服就请假回来。"
林澈点点头。药盒里的药根本治不好他的"病",但这是他们维系正常生活的伪装。
面试地点在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里。林澈应聘的是仓库管理员,工作简单枯燥,正适合他现在的状态。面试官是个面色疲惫的中年男人,草草看了眼简历就准备点头。
就在此时,林澈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面试官的脸变成了记忆中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抱歉。"他强忍着不适,"我需要透透气。"
洗手间里,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镜子里的人双眼泛着不正常的银灰色,这是情绪波动时的应激反应。他深吸一口气,从药盒里取出两片白色药片吞下——这只是安慰剂,但能帮助他集中注意力。
回到面试间时,面试官已经面露不悦。但令林澈意外的是,对方最终还是录用了他。
"明天来上班吧。"面试官摆摆手,"看你简历上写的有仓库经验,我们这儿正缺人。"
下班后,林澈特意绕路去菜市场买了条活鱼。顾清玥最近总是失眠,喝鱼汤能帮她安神。卖鱼的大婶找零时多给了五块钱,他默默退了回去。这些细微的善意,是他重新学习做"正常人"的必修课。
到家时,发现顾清玥正在阳台打电话,语气焦急。"王医生,他今天又发作了...对,还是老样子...有没有新药可以试试?"
林澈默默退到厨房开始收拾鱼。他知道电话那头的"王医生"根本不存在,那是顾清玥联系实验室旧部的暗号。他们始终没有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
晚餐时,小雨兴奋地讲述学校的新朋友。"小美说我爸爸缝的扣子最结实!"小女孩骄傲地说。
顾清玥笑着给女儿夹菜,桌下的手却悄悄握住了林澈的手。她的掌心有薄薄的茧,是这三个月打零工留下的痕迹。
"今天工作顺利吗?"她轻声问。
林澈点点头,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到她碗里。有些痛苦不必言说,他们都懂。
深夜,林澈被噩梦惊醒。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围着他记录数据。醒来时发现顾清玥正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哄小雨睡觉那样。
"又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柔。
"嗯。"他握住她的手,"这次不一样...我梦见有人在跟踪我们。"
顾清玥沉默片刻,起身检查了门窗。"可能是你想多了。这个地址只有王医生知道。"
但林澈的直觉很少出错。第二天上班时,他特意留意了仓库周围的动静。果然在午休时发现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对面便利店徘徊了整整一上午。
下班路上,他故意绕了几条巷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回家。开门时听到顾清玥正在教小雨做数学题,温馨的日常场景让他稍稍安心。
"今天顺利吗?"顾清玥抬头问他,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
林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买了新的护手霜。"他看到妻子开裂的手指,心里一阵刺痛。
周末,他们带小雨去公园散步。阳光很好,草坪上有孩子在放风筝。林澈坐在长椅上,看着顾清玥陪女儿追泡泡。这样平凡的幸福,对他们来说却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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