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
风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夜空如墨,不见星月,唯有凛冽的寒气弥漫在静思苑荒寂的庭院中,凝固了一切声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镜璃蜷缩在冰冷的窗边阴影里,如同一尊冻结的石像,唯有胸腔内那颗疯狂撞击的心,证明她还活着。她的指尖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夜明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汗水浸湿了掌心,让那光滑的珠体更显湿滑难握。
时间在极致的紧绷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的全部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耳朵捕捉着院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眼睛透过窗纸的破洞,死死盯住院中那口沉默的枯井。
子时…取…慕容渊传来的讯息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回响。他到底要如何取?从井下?如何能做到?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秋纹昨夜诡异的举动,那枚去而复返的珠子…这一切都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然而,她已无路可退。情报必须送出去!这是唯一的希望,也是可能通往毁灭的单程路。
远处,隐约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悠长而空洞,敲碎了死寂,也敲响了命运的倒计时。
子时到了!
萧镜璃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猛地站起身,屏住呼吸,目光如炬般射向井口!
然而,院中依旧一片死寂。井口盖着石板,纹丝不动。没有任何人影,没有任何声息。
她的心脏沉了下去。失败了吗?被发现了?还是…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际——
“咕咚…”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游鱼吐泡般的声响,突兀地从井口方向传来!
声音极小,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萧镜璃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死死捂住嘴,才压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眼睛瞪得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井口!
只见那井盖石板的边缘缝隙处,毫无征兆地,缓缓渗出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水渍迅速扩大,无声地浸润了井台边缘的积雪。
紧接着,井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下方极其轻微地顶动了一下,发出“咯”的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道更宽的缝隙露了出来!
一只手!一只苍白、湿漉、沾满黏腻青苔和污泥的手,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从那缝隙中猛地探出,五指张开,死死扣住了井台边缘冰冷的石头!
萧镜璃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来了!真的来了!
那只手用力,似乎想要借力将身体撑出井口!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毕露,显示出其主人的艰难与急切!
就是现在!
萧镜璃不再犹豫!她猛地推开窗户(昨日秋纹离去后并未从外锁死),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枚沉甸甸的夜明珠,朝着那只手前方的井台空地,奋力掷去!
“啪嗒。”
珠子落在湿润的石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滚了两圈,停了下来,幽冷的光晕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
那只手的主人动作猛地一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住。下一秒,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调转方向,精准地一把攫住了地上的夜明珠,随即闪电般缩回了井中!
整个动作快如鬼魅,从手出现到取珠消失,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除了井台边缘那片迅速冻结的湿漉水渍和几块被带落的青苔碎屑,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井盖轻轻落下,重归严丝合缝的死寂。
寒风卷过庭院,吹起地上细微的雪沫。
成功了?!珠子送出去了?!
萧镜璃僵立在窗口,浑身冰冷,心脏狂跳得几乎炸裂,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她死死扒住窗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着那口井,期待着…或许还有后续的确认信号?
然而,没有。井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传来。那只手,那颗珠子,都如同被深井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提醒着她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她不知道接手的是谁?是慕容渊本人?还是他安排的其他人?珠子能否安全送达?情报能否改变那场可能的灾难?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不安依旧紧紧缠绕着她。
她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四肢冻得麻木,才缓缓关上窗户,踉跄着退回屋内冰冷的黑暗中,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一夜无眠。
次日,天色阴沉依旧。静思苑仿佛被遗忘的角落,死寂无声。送饭的老婆子准时到来,面无表情,沉默依旧,对井台边缘那点不起眼的污渍和冰碴视若无睹。
萧镜璃强作镇定,接过食盒,心中却如同沸水般翻腾。她迫切地需要知道结果!珠子是否安全?情报是否送达?北安门的危机能否解除?
然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希望与恐惧在沉默中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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