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煞的骤然出现与无声警告,如同冷水浇头,瞬间熄灭了萧镜璃心中刚刚燃起的冒险念头。她僵立在原地,冷汗浸透的后背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却也让她从那种孤注一掷的冲动中彻底清醒过来。
夜煞为何阻止她?是怕她打草惊蛇,破坏了晟王的计划?还是…那门房之内,本就藏着更深的陷阱,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抑或是,他另有安排,她的擅自行动会干扰他的步骤?
无论如何,他的警告清晰而有效。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透着鼾声的门房,如同望着一头蛰伏的凶兽,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借着阴影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潜回了住处。
躺在冰冷的铺上,她睁眼到天明。脑中反复回放着夜煞那个冰冷的摇头,以及他消失前扫向门房的那一眼。恐惧与疑惑交织,让她心神不宁。
次日,她强打精神,照常训练,却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与疲惫。她刻意避开了西侧角门的方向,甚至不敢过多看向钱嬷嬷,生怕被那双精明的眼睛看出端倪。
训练间隙,她听到两个粗使婆子在一旁低声抱怨。
“…王老头昨夜又喝得烂醉,今早差点误了开门的时辰…”
“…可不是,满身酒气,也不知哪来的钱天天打酒…”
“…哼,还不是靠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萧镜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垂着眼慢慢走开。夜煞的警告犹在耳边,她不敢再轻易试探。
一整天,她都活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下,仿佛有一双眼睛时刻在暗处盯着她,评估着她的一举一动。晟王给的三日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时间每流逝一分,剑锋便逼近一寸。
黄昏时分,雪又渐渐下了起来。萧镜璃心中焦虑愈盛,正苦无对策,芸娘身边的大丫鬟秋纹却突然来找她。
“璃娘,芸姑姑让你去库房领些新到的松烟墨,说是王爷府上宴饮用得着,要你提前熟悉熟悉。”秋纹的语气公事公办,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库房?萧镜璃心中微凛。教坊司的库房就在西院,离角门不远…
她不敢多问,低头应道:“是。”
跟着秋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西院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库房是一排低矮的砖房,门前有个老苍头守着。秋纹与那老苍头低声交代了几句,老苍头便慢吞吞地打开了一间库房的门锁。
“进去吧,要领什么,登记一下。”老苍头嘟囔着,递过一本破旧的簿子。
秋纹对萧镜璃道:“你自己进去找,松烟墨应该放在最里面那排架子上。仔细些,别碰坏了其他东西。”说完,她竟转身走到院中一株老梅树下,似乎等着,又似乎只是在赏梅。
萧镜璃心中疑窦丛生,却只能依言走进库房。
库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物品混合的气味。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满了各种杂物,布匹、乐器、文具乃至一些淘汰下来的旧家具,分类并不清晰,显得有些杂乱。
她按照指示,朝着最里面那排架子走去。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砖地,积着一层薄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也愈发滞闷。她小心地避让着堆放在过道里的箱笼,目光在架子上搜寻着松烟墨的踪影。
就在她走到库房最深处,靠近后墙的位置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轻微的“哐当”一声。
她低头看去,只见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麻袋,其中一个袋口松散,露出里面一些看似普通的陶罐和瓦瓮,像是厨房淘汰下来的旧物。方才似乎就是踢到了其中一个陶罐。
她并未在意,正欲转身继续寻找,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瞥见,那麻袋后面的墙角砖地,似乎…有些异样。
那里有几块地砖的缝隙,似乎比别处要宽一些,边缘也有细微的磨损痕迹,像是…经常被移动?
萧镜璃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涌入脑海!
夜煞的警告…秋纹反常地让她独自进来…这偏僻的库房…墙角异常的地砖…
这难道是…?是夜煞…或者说,是晟王…通过这种方式,给了她另一个突破口?!
巨大的惊悸和一丝豁然开朗的激动让她几乎颤抖起来!她强行压下情绪,侧耳倾听了一下——院外并无动静,秋纹似乎还在赏梅。
她不再犹豫,迅速蹲下身,费力地将那几个沉重的麻袋挪开一小段距离,露出那片可疑的地砖。她用手指抠住地砖边缘,用力一掀——
地砖竟真的被她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灰尘和某种陈旧纸张的气味。
洞口下方,似乎是一段极其狭窄陡峭的石阶,通向更深的地下!
暗室!教坊司下面竟然有暗室!
萧镜璃的心脏狂跳不止!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夜煞(或者说晟王)指引她来的地方!钱嬷嬷的秘密,或许就藏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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