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日子,在浓烈的药香和慕容渊时断时续的呻吟声中缓慢流淌。自那夜以毒攻毒的险峻疗法后,慕容渊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侥幸捡回性命,却彻底虚脱,连续数日昏昏沉沉,意识模糊。药翁每日为他施针、换药,喂服各种气味奇特的汤剂。阿丑(萧镜璃)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擦拭身体,喂水喂食,眼中布满了血丝,人也瘦削了一圈。
石锋负责起所有的杂务,采药、砍柴、戒备,沉默而可靠。他对药翁始终保持着恭敬,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位隐居于深山、医术通玄的老者,来历太过神秘,由不得他不警惕。
这一日午后,慕容渊的高热终于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陷入了较为安稳的沉睡。药翁替他诊完脉,微微颔首:“脉象虽弱,但已无散乱之象。毒性暂时压制住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调养恢复。”他看了一眼憔悴不堪的阿丑,“你也去歇歇吧,莫要他也未倒,你先垮了。”
阿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守着安心些。”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前辈,他……武功真的无法恢复了吗?”
药翁清洗着银针,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筋脉受损,元气大伤。恢复如初……难。但若调养得当,假以时日,恢复五六成寻常行动之力,或有可能。至于纵横捭阖的武功……怕是难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阿丑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对于慕容渊这样心高气傲、曾纵横江湖的人来说,这比杀了他或许更难受。她沉默地低下头,替慕容渊掖了掖被角。
药翁将银针收好,忽然道:“丫头,你去屋后药圃,将那株开着紫色小花的‘宁神草’采两株来,待会儿煎药要用。”
阿丑应了一声,起身出了茅屋。山谷中阳光正好,药圃里的草药生机勃勃,与她心中的阴霾形成鲜明对比。她按照药翁的描述,找到了那株宁神草,小心采摘。
就在她准备返回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药圃角落一个半掩在土里的、看似废弃的陶罐。陶罐旁,泥土有近期翻动过的痕迹。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她走了过去。她用树枝轻轻拨开浮土,发现陶罐并非完全废弃,罐口用油布封着。
鬼使神差地,她掀开了油布一角。罐子里并非药材,而是几卷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册。她好奇地取出一卷,解开油纸,书册封面已经泛黄破损,但上面的字迹却让她瞳孔骤然收缩——《太医院秘录·丙申卷》!
太医院秘录?!这是宫廷御医的记录!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隐士的药圃里?!
她心脏狂跳,迅速翻看几页,里面记录的皆是各种珍奇药材的性状、炮制方法以及一些极其隐秘的宫廷药方,其中不少涉及金石丹药和……一些标注着“慎用”、“秘”字的特殊配方!笔迹古朴严谨,绝非民间郎中所为。
一个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她!药翁……他绝非普通的隐士郎中!他很可能与宫廷,甚至与太医院有极深的渊源!难道他就是前朝那位因故失踪、医术高超的太医令?若真如此,他隐居于此,绝非偶然!他是否知晓“凝香”之事?甚至……知晓更多宫廷秘辛?
巨大的震惊让她手脚冰凉。她迅速将书册按原样包好放回,掩盖好痕迹,强作镇定地拿着宁神草回到茅屋。
药翁正在捣药,见她回来,接过草药,淡淡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丑心中一凛,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找了会儿,这草和旁边的有些像,怕采错了。”
药翁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捣药。
阿丑心中波涛汹涌。药翁的身份成谜,是敌是友?他救治慕容渊,是出于医者仁心,还是另有图谋?那个“影”指引他们来此,是否早就知道药翁的底细?
接下来的几日,阿丑暗中更加留意药翁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药翁虽然深居简出,言谈举止超然物外,但偶尔望向京城方向时,眼中会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那绝非寻常隐士的平静。而且,他对于慕容渊所中之毒“蚀骨香”的了解,也远超寻常医者,似乎并非第一次接触。
慕容渊的身体在缓慢好转,偶尔能清醒片刻,但精神萎靡,大部分时间依旧沉睡。这日,他难得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眼神虽然虚弱,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看向守在榻边的阿丑,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辛苦……你了。”
阿丑摇摇头,递过温水:“感觉好些了吗?”
慕容渊勉强喝了一口,目光扫过简陋的茅屋,最后落在窗外药翁晾晒药材的背影上:“这位……前辈,是……”
“他自称山中隐者,名叫我们唤他药翁便可。”阿丑斟酌着词语,没有透露自己的发现,“是他救了你,用了一种……很凶险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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