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王府门前死寂。朱雀长街的青石板路在秋阳下蒸腾着压抑的白气,围观百姓如同被无形堤坝阻挡的潮水,拥挤却不敢喧哗,只余下绵密的、窃窃私语的暗流在空气中摩擦。
朱漆兽首铜钉大门紧闭,如同一张抿死巨口的兽。门缝深处,一只惊恐的眼珠飞快掠过,随即消失。
“咔嗒……”细微的机簧转动声自门内响起。“闭闩!顶死!”管事惊惶的低吼在门后闷响,随即是杂乱奔跑远去之声。
王府内书房。名贵的紫檀书案已被掀翻,碎裂的端砚泼墨浸透波斯地毯,如同泼洒的污血。明怀霄双目赤红如疯兽,蟒袍前襟在狂怒的撕扯下狼藉不堪。“莫家!莫名——!!”声音扭曲变形,裹挟着焚尽理智的怨毒!“本王发誓……终有一日……定要你们……”他猛地挥手横扫!案头半人高的青花梅瓶应声爆裂!“砰啪——!!!”碎瓷如冰棱四溅!
“王……王爷……”管事的嗫嚅在门外响起,如同蚊蚋。“滚——!!!”明怀霄歇斯底里咆哮!门被畏缩推开。管事扑跪在狼藉中,牙关打颤:“不……不好了!莫……莫帅他……带……带着四公子……七公子……还……还有……一队铁甲卫兵……堵……堵在府门口了!”
轰——!仿佛一盆带着冰渣的污水当头泼下!明怀霄脸上狰狞的怒意瞬间僵死,褪色!化为一片被巨大恐惧攫住的灰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半步,撞在书架上,雕花板发出沉闷的呻吟!“他……来了?!怎么这么快……完了……完了……”巨大的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瞬间勒紧他的脖颈!哪里还顾得什么滔天恨意!只剩下一具被名为“活阎王”恐惧填满的空壳!他像一头受惊的肥硕鼹鼠,眼神疯狂扫视着书房每个角落!书架!屏风!最后死死盯住墙角那方巨大的、盛放书画的青花卷缸!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颗尘埃塞进去!
“去!去告诉他们!本王不在!进……进宫面圣了!对!就说入宫未归!快去——!”他嘶声力竭,指着管事的鼻尖颤抖。
管事面无人色,看着状若疯魔的王爷,心中一片冰凉——说谎?在那位连陛下雷霆都敢直面、抬手能把人头当西瓜拧下来的杀神面前说谎?这和脖子上架磨盘跳洛水有什么区别?!他嘴唇哆嗦着,几乎哭出来:“可……可莫帅他……他……”
“混账——!!”明怀霄一脚踹翻管事!“还不滚出去挡着——!!”
王府门外。莫名如山岳矗立,玄青箭袖袍下筋肉虬结如盘龙隐伏。日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上拉出冷硬阴影,那双虎目微微眯起,扫过紧闭的朱门,如同猎鹰逡巡着缩入洞窟的狡兔。
他缓缓抬起右手。身后,身着漆黑重甲、面覆玄铁鬼面的十数铁卫,如同雕塑般沉寂的气势骤然绷紧!手中百炼陌刀刀尖垂地,却流淌出噬血的寒芒!空气如同拉满的强弓之弦!
就在这杀机凝滞欲断的刹那——“吱嘎……嘎嘎嘎……”王府沉重的门扇,被从内艰难地推开一道狭窄缝隙。管事的脑袋从那道缝隙中勉强挤出,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额头汗珠如瀑:“莫……莫帅……大驾光临……蓬……蓬荜生辉…只……只是……王爷……王爷他……一早便……奉旨入宫……面见……陛下……至今…未曾……归来……您看……”
“噗嗤!”莫名喉间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如同撕裂皮革的嗤笑!虎目深处寒光一闪!“不在?…正好——!”话音未落!蒲扇般宽厚的巨掌猛地推出,并非击向管事的头颅,而是狠狠拍在那两扇高逾丈许,厚逾半尺的朱漆鎏金大门之上——!!!“轰——!!!”如同巨石砸落深潭!整片门扇!连同门楣!带着整个门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与木料崩裂的脆响!!!门后抵死的粗大木闩!竟被这狂暴无匹的掌力!硬生生震断成三截——!!!轰然飞射!!大门彻底洞开——!!!
莫名看也不看那被震飞瘫软在地的管事!昂首阔步!如同一座移动的战争堡垒!踏碎王府门槛!踏碎临渊威仪!踏碎这重重叠叠,虚伪矫饰的森——严——府——邸——!!!
书房庭院。青砖墁地,秋菊正盛。莫名高大身躯踞于一把临时抬来的厚重梨木太师椅上,如同荒原雄狮盘踞山岩。管事趴在地上抖如筛糠,抖索着奉上一盏新沏的香茗。
莫名随手接过茶盏,指腹摩挲着滚烫的瓷壁。眼皮未抬,只从鼻腔里哼出低沉一询:“再问一遍,明怀霄在还是不在——?!!”
无形的压力如同万载玄冰!管事喉头一甜!几乎要呕出血来!他死命叩首,额角撞在青砖上砰砰作响:“真……真不在……莫帅明……明鉴……王爷他……”
“呵……”一声冰冷到令人骨髓冻结的轻笑,打断了他的哀鸣。莫名缓缓抬头!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好得很!既然做不得主子的主……”他手腕猛地一震!滚烫茶汤泼洒而出!溅湿管事前襟!烫得他失声惨嚎!“那老子替你做个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