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疏影阁”内室。
沉香清冽,暖烛融融。纠缠多日的浓重药味似乎都被这股融融春意驱散了几分。莫锦瑟倚在铺着雪青色素缎引枕的软榻上,虽脸颊仍透着一丝久病初愈的瓷白,但那双空茫的眼眸深处,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润泽的星子,流转着温软的神采。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弧度,不再是拒人千里的冰壳,而是被细心捂化的春水。
这缕失而复得的生机,大半要归功于那个夜夜逾矩而来、在静夜守护她的“纨绔子”。
宋麟。
他不在乎长安街头巷尾如何指摘他这“草包世子”痴恋“草包盲女”的笑谈。
他不在乎莫家兄弟们一次又一次明枪暗箭、轮番登门或警告或明嘲的威胁言辞——“离锦瑟远点!”
他更不在乎什么世家规矩、男女大防!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他总能如入无人之境(多半靠了二哥莫瑾瑜那点无奈的“内应”),悄无声息地潜进她的闺阁,将那碗尚存余温的汤药捧到她唇边,温声哄她喝下。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替她解开染了药渍的旧布条,一点一点,用温水和洁净的软棉擦拭那些深可见骨的恐怖创口边缘。每一次触碰那翻卷泛红的皮肉边缘,他眼底深处都会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与痛楚,动作却稳得像磐石,换上新药,再重新裹好纱布,不厌其烦。
药毕,他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裹在温软细绢里的点心,有时是朱雀台最负盛名的水晶软脂糕,有时是百味坊新出的酥皮玫瑰饼,还带着他怀中捂出来的暖意。喂到她唇边,看她小口小口地咬下去,如同投喂一只小心翼翼的小雀,眼里的光便能点亮整个静夜。
他从不逾矩,甚至连衣角都未曾碰触到她榻边的素锦被褥之外。只是安静地坐在脚踏上,就着跳跃的烛火,看着她喝药,吃东西,然后在她呼吸渐沉、睫毛垂下时,轻轻掖好被角,默默守着,直到她安稳睡去,东方既白,才如露水般悄然消逝。
他在等。等一个足以洗净所有污名、足以匹配她光芒的时刻!等他能堂堂正正、挺直脊梁站在她身边,以雷霆之势震碎所有污言秽语的那一日!他要昭告天下人,这个被他们嘲讽、被他们轻贱的莫锦瑟,是宋麟此生唯一认定的妻!是他耗尽心血也要护住、倾尽温柔也要捧在手心的挚爱!什么皇权倾轧!什么流言蜚语!什么将军府的森严门第!都!挡不住——!
“真……饱了……”莫锦瑟微微侧头,避开宋麟又捏起一块梅花形酥点递到她唇边的手,声音带着久违的柔软与一丝几不可察的羞意。那糕点晶莹剔透,内里流沙馅隐约可见。这几日被他变着花样、仿佛填鸭般的照顾投喂下来,原本瘦削得嶙峋的双颊倒是真的丰润了些许,有了温玉般的鲜活气息。
宋麟剑眉微蹙,目光在她依旧单薄得仿佛能被春风吹折的肩臂上掠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行。”指尖沾了一点她唇边无意沾上的碎屑,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遍,“脸是圆了点,身上呢?”他抬手,似乎习惯性地想拂开她垂落颊边遮住了苍白脸颊的长发,却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停在半空一瞬,转了个方向,只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骨头摸着还硌手!”
莫锦瑟无奈地摇头,手腕上的绷带已拆了大半,只留下包裹几处最深裂口的雪白布带。她轻轻拍拍自己覆着柔软锦袍的小腹位置,语气带上了小女儿家的娇嗔:“再喂下去……我就真成府里养的……大胖球团子了!”
“噗嗤……”一声极轻的、带着磁性的笑意自宋麟唇间逸出。方才强撑的严肃瞬间破功,他眼底荡开一片暖融星子,那总是被“纨绔”刻板印象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独属于少年人的飞扬神采刹那流露无遗:“胖点儿才好!”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在烛火映照下更显得眉眼风流,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胖点儿……”话音未落,猿臂探出,带着不容分说的霸道和温柔至极的力道,将那个微微闪躲的纤瘦身体稳稳纳入怀中。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浅淡药草香瞬间充盈她的感官。“……才更显咱们将军府大小姐,珠圆玉润,贵不可言的福气!”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更俯下身靠近她通红的耳廓,气息带着灼热吐在敏感的肌肤上,后面那句几乎是耳语般低沉,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莫锦瑟脑中:“……也才……更有手感……”
轰——!莫锦瑟的脸颊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水的牡丹,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脖颈都染上了旖旎的玫瑰色!羞恼、气急败坏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上!
“宋麟——!”她仿佛被滚水烫到的猫儿,浑身寒毛乍起!猛地坐直身体!羞愤交加之下,那只尚裹着几缕白布的手扬起,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那张带着可恶得意笑容的俊脸挥去!动作间带着久违的、如同幼时在后院被惹毛般要挠花对方脸的凶狠劲头!那股隐藏极深却从不曾熄灭的将门野性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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