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门,庭院中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意融融,驱散了屋内沾染的药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连肺腑都清爽了许多。解决了心中最大的烦忧,娘亲这里一切安稳,此刻她的心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迈着比来时更轻快的步伐,沿着回廊朝前厅的院子走去。远远地,便看见石桌旁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影。宋麟一身墨蓝常服,身形挺拔,即便坐在那里也自成一道风景。三哥莫云从依旧那副闲散姿态,玉骨折扇搁在一旁,手里端着茶盏,不知正与宋麟说着什么。
看到宋麟的背影,莫锦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柔软。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快到近前时,宋麟若有所感般回过头来。阳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眉眼间的温柔清晰可见。
“锦瑟。”他自然地唤她,语气柔和,同时已起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虚虚搀住了她的胳膊,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和姨娘说完了?她可好些?”
他这种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呵护,让她心头微甜又有些微涩,觉得自己是不是显得太脆弱了?她轻声道:“嗯,说完了。娘亲喝了药,精神还不错,只是易困倦,现在歇下了。”
她微微抬眼,看着宋麟深邃如星的眼眸,脸颊微烫,但想到娘亲刚刚的话,以及自己心中那份刚刚确认的、对他深沉爱意的回应,她鼓起了一点小小的勇气,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宋麟…我…我可不可以……”她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可不可以…在将军府多住些日子?”
此话一出,不仅宋麟微显错愕,连一旁正想调侃妹妹“终于舍得回来了”的莫云从也挑高了眉梢,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宋麟眼中掠过一丝不解,立刻关切地低声问:“可是还有心事?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让你觉得不安?”他担心是昨夜自己吓到她让她仍有阴影,或是在将军府才觉得放松。
看着他眼底瞬间浮起的担忧,莫锦瑟心尖一酸,连忙用力摇头:“不是的!”她急忙解释,生怕他误会,“娘亲这胎……二哥说是要极其精细地养着,胎像还不算特别稳当。我想……我想留在府里照顾她一阵子,看看能不能帮点忙,多陪陪她说说话也好。等她的胎像更稳固些了,我再回平南王府去。”她说着,声音越发轻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恳求,生怕他觉得不合礼数或是在任性。毕竟新婚不久,王府中还有公婆需要晨昏定省,这样留在娘家养胎的母亲身边,于世俗礼教而言,并非毫无顾忌。
宋麟听完她的理由,眸中那点轻微的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释然和柔和的笑意。他非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甚至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他紧了紧虚扶着她胳膊的手,温声道:“自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岳母胎像不稳,做儿女的理当侍奉在侧,这是孝道,更是本分。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安安心心地照料岳母,不必有任何顾虑。我稍后就回王府,亲自向父王和母妃说明此事。父亲大人向来通情达理,必定是欣然同意的。你只管宽心留在这里便是。”
这番话,说得体贴又周全,完全打消了莫锦瑟所有的顾虑和小心翼翼。她心头一松,如释重负,脸上终于漾开轻松又略带羞涩的笑容,如同枝头初绽的桃花:“嗯。谢谢你,宋麟。”这一句感谢,包含着多少安心与情意。
看着妹妹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夫家不悦、得到首肯后又欢喜又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小模样,莫云从在一旁早已啧啧啧地咂摸了半天的舌。他斜睨着莫锦瑟,那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稀有之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戏谑。
“啧啧啧,”莫云从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重的调侃意味,“小五啊小五,快叫三哥好好瞧瞧,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想去哪儿就骑着马飞奔而去,连大哥板着脸都拦不住、只能靠着一兜子糖哄回来,整个长安城闻名的小霸王吗?嗯?”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绕到莫云从身侧,折扇虚点着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回娘家陪母亲养个胎,这等天经地义的事,竟要如此战战兢兢、好声好气地跟夫婿‘商量’?还要‘谢谢’?稀奇!稀奇!当真稀奇!”他每说一个“稀奇”,语气就夸张一分,眼神里的揶揄也浓一分,“这嫁了人,变化可真是翻天覆地啊!看来咱们宋世子的家教,效果拔群,立竿见影!哈哈哈!”他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惊奇和看好戏的心情。
午后的暖阳将将军府前厅庭院里的景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嶙峋的假山旁,几株寒梅正悄然吐露着清雅的芬芳。铺着青石板的院子中央,那张红润的汉白玉石桌旁,气氛却与周遭的宁静截然不同。
莫锦瑟那张刚刚被阳光暖过、红晕未消的俏脸,在听完自家三哥莫云从那串抑扬顿挫、字字戳心的调侃后,“轰”地一下,红霞直接蔓延到了脖颈根,那架势,简直能烫熟鸡蛋!她又羞又恼,偏偏三哥那张嘴就像抹了蜜的刀子,扎得又准又狠,还让人反驳不得!昔日在将军府说一不二、连大哥莫元昭都得耐着性子哄着的小霸王形象,此刻在宋麟含笑的注视下轰然倒塌,只剩下一个在新婚夫婿面前变得“循规蹈矩”的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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