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书房。烛火跃动,铜炉青烟笔直如线。莫名踞坐主位紫檀交椅,虎目如炬,扫过下首左右两列子女。莫元昭、莫云从端坐右侧楠木圈椅;左侧,莫锦瑟背脊挺直,犹带三分病弱之色,素色裙裾下露出的指尖青黄瘀痕尚未尽褪,身旁宋麟玄衣肃穆,桃花眼底深敛寒芒。
沉寂被莫名率先打破,声音沉似金铁:“小五,圣寿宴那日究竟缘何入上阳宫?!”
莫锦瑟迎上父亲目光,清亮眼眸在烛下如寒潭映月:“是一名脸生宫女传召。”她语速平稳清晰,“彼时生疑,太后平日贴身传唤皆是公孙昭仪……那宫女言辞支吾,只道公孙昭仪侍奉汤药不得脱身……”
“公孙漱玉……不在宫中?”莫名虎目微眯,捕捉一线缝隙。
“直至女儿与时雨踏入寝殿……”莫锦瑟声音陡然沉冷,“太后早已倒伏凤榻!气息断绝!”她略顿,指尖无意识划过椅背雕花纹路。“惊觉中计!遂立时遣时雨出殿!令暗卫死护其踪!”
莫名重重点头,眼中激赏与痛惜交织:“临危不乱!当机立断!好!不愧是我莫家儿女!”他话锋陡转,灼灼射向莫锦瑟,“然你刑部堂前十日期,当真笃定能活着出来?!”
此言如石投湖心!莫元昭、莫云从、宋麟齐刷刷看向莫锦瑟!
莫锦瑟眼睫微垂,唇畔掠过一丝近乎透明的苦涩:“并非笃定。”声音轻如叹息,却字字如冰珠坠玉盘。“唯赌一线!赌陛下定会剖验凤体!赌那刑部大堂不过虚张声势走个过场!”她倏然抬眼,目光锐如淬刃!“然也深知一旦踏入,明怀霄乃至刑部众豺积怨难平,必将大哥贪墨案中未及加身的百般酷刑,尽数赐我——”
死寂!那“酷刑”二字如同沉重的烙铁,烫得在场三人心脏骤缩!宋麟喉结剧烈滚动,袖中拳骨紧握,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可你……”莫云从清冷的嗓音突兀打破沉寂,指尖在椅臂上敲下冰凌般的一击,“以血肉换生机,尚存目疾之危!十日期究竟为何而拖?!”
莫锦瑟静默片刻。书房烛火在她眼瞳深处投下两簇跳动的、决绝的火焰。“因太后……”声音沉静如水。“与我有约在先!事成之日授我‘烛九阴’!此药药性霸烈,需以十日焚髓之痛,融开眸中淤塞——”
“烛九阴?!!”轰——!莫元昭、莫云从、宋麟三人如遭雷亟!霍然离座!
“小五!你——”莫元昭失声惊呼!“此药!乃是……”莫云从死死盯住妹妹那双清亮如许的眼!宋麟一步抢至近前!俊美面庞血色尽褪!桃花眼底风暴翻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年?唯有……三年?!!”
莫锦瑟迎着他瞬间撕裂惊骇又痛楚的目光,缓缓颔首。“三年……”声如碎玉。“足矣!胜过昔年一片永夜——!!!!”
莫名胸膛猛烈起伏,虬髯因紧咬牙关而微颤,虎目中翻涌着滔天巨浪,最终化为一道深长吐纳:“那太后所求之事,可是那嘉祯沉案!”
“是。”莫锦瑟斩钉截铁。她目光转向宋麟,那眼神复杂难言。“太后予我三人名姓,明怀霄、皇甫凌及平南王……宋辰!”
宋麟如被无形重锤砸中心口!瞬间闭目!巨大的冲击让他挺拔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拿到此名时……”莫锦瑟续道,声音依旧沉静,“女儿亦不信宋王爷会为此事‘清君侧’之役孤注一掷岂是假意?然太后一句‘宋辰败得太轻易’!‘他远在北境‘何以笃知嘉祯非病逝乃毒鸩而亡?!’女儿啜口,竟无言以驳——”
莫名眼神沉凝如渊岳:“爹与宋麟还有你兄长在你昏沉时,已断宋辰绝无此恶!其中必有惊天牵连!”
“女儿明白。”莫锦瑟目光移向长兄,“故大哥涉案,又逢长乐公主大婚,明怀霄主动跳出,女儿便将计就计,入那临渊王府探他口风虚实!”
莫元昭眼神陡然锋利:“……他……威逼于你?!”
莫锦瑟唇角微扬,一丝冷峭如冰花乍现:“他有那个脑子,也动不了那个手……”话锋陡转!“反倒从他那点不打自招的心虚,窥得此獠必握有嘉祯太子案某些核心隐情,遂令宋麟夜探临渊王府书房觅他暗藏于秘阁的‘骨生烟’秦鹤灰!”
语至此,她目光转向莫名:“此事女儿当月便密奏太后,太后听罢,沉默良久,最终摆手,言道‘已知是谁’!”
“是谁——?!”宋麟急声追问!呼吸紧窒!
莫锦瑟缓缓摇头,烛光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深不可测的阴影:“太后未言……”
书房瞬间陷入一片凝重死寂,唯有烛火毕剥。
良久,莫名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小五,依你所见,太后究竟如何身故?!”
莫锦瑟坐直身体,眸中锐芒如出匣之剑:“布局精妙如鬼,环环扣死,步步皆杀机,此人心机深,狠辣非常人能及!”
她声音陡然转寒:“若当日未能当机立断推出时雨,令其脱身,此刻莫家怕已被污名锁牢,骨肉散离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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