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秦明昨破琼妖纳延,士气正炽,不待后军至,率三千轻骑冒雪北进。雪雾遮天,三里外人影不辨。
卯时三刻,忽闻胡笳沉闷,自东而西,一声接一声,似从地底滚动。斥候飞报:“前方雪原,铁骑无数,旗色玄蓝,书‘完颜’!”
林冲心头一沉——女真人也来了,女真善雪夜奔袭,一击即退。
未待布阵,雪雾里已刺出黑潮,金骑皆白衣白帽,人马俱披雪蓑,唯露出双眼与刀锋,像一群潜行的白狼。
女真军前锋三千,以“拐子马”两翼包抄,中军千骑皆重甲铁骨,马速却快得惊人。秦明怒喝,狼牙棒当先,直撞中军;林冲银枪一抖,率部迎击左翼。
雪软,马足陷,轻骑冲势顿减。拐子马却借雪板滑行,刀如月弧,专砍马腿。宋军前锋纷纷翻倒,血染雪地,红白刺目。
完颜娄室立于高坡,手执铁背弓,箭似铁鹫,专射旗尉。片刻,宋军队列被削去三层,雪雾中,红旗歪倒,呼声零乱。
后军呼延灼正押连环甲车,闻前锋被困,厉声大喝:“铁甲营——碾雪!”
五百连环马甲,人披铜叶,马覆铁帘,车轮包铁刺,每三骑为一环,环环相连,远看似铜墙铁壁。
凌振率炮都,于车后布旋风炮,毒火球、碎石弹齐发,掩护铁甲前进。
女真骑拐子马撞来,刀折矢弯,竟难破铜墙。呼延灼双鞭指天,大喝:“进!”
铁环滚动,刀山推进,所过之处,雪被碾成血泥,金骑被逼退两翼。
林冲、秦明已被围核心,马陷雪坑,枪棒皆钝。
呼延灼独驾前环,双鞭舞作一团银光,突入重围。左鞭格敌刀,右鞭砸马首,金骑遇之,人马俱碎。
连环马环打开缺口,林冲银枪趁势突刺,与呼延灼会师;秦明狼牙棒横扫,三将合兵一处,方得突围。
完颜娄室在高坡望见,铁弓满弦,一箭射来,正中呼延灼左肩铜叶,箭簇透甲三分。呼延灼咬牙折箭,血染雪袍,却连声不哼,双鞭仍舞如飞电。
宋军且战且退,退至拒马河冰面。金骑踏冰追急,冰裂人坠,方缓其势。
此役,先锋三千折损千余,战马失千,秦明臂中一刀,林冲银枪卷刃。
金军亦亡八百,拐子马损三成,完颜娄室见冰河难渡,遂收兵北还,雪雾中,唯闻胡笳悠悠,如黑雕振翅远飏。
拒马河冰面,风割如刀。
宋军残部背水列阵,连环甲车环成半月,炮都残存七门旋风炮,炮口尚冒青烟。林冲以枪杆撑地,血从甲隙渗出,滴在冰上,凝成赤珠。秦明左臂缠布,布纹浸透,仍咬牙巡阵,每走一步,雪地上便烙下一个深红的脚印。
呼延灼独倚车辕,拔去肩前断箭,带出一小块铜叶。他把箭簇凑到眼前,见箭脊刻一行细字——“娄室”。“好贼,”他低笑,“认得我了。”
忽闻冰下“喀啦”一声裂响,如巨兽翻身。众人低头,只见冰层深处有道黑线,自对岸疾窜而来,转瞬已到脚下。凌振色变:“河心冻未透,金人若再踏,冰必全裂!”
话音未落,对岸雪雾中又起胡笳,却比先前更沉、更短,三声一断,如丧钟。雾开处,完颜娄室复现,这次却仅率百余骑,人人手执朱漆长杆,杆头缚黑铁钩。马后拖一束束芦席,席厚寸余,灌水结冰,晶莹如镜。
林冲眸子一缩:“冰桥!”
女真秘技:冬战遇河,以拖冰席铺面,瞬息成桥,可承重马。百骑齐驰,冰席翻飞,须臾已铺出五丈。呼延灼怒吼:“炮都!焚席!”
凌振急点火药,仅剩的七炮齐吼,毒火球划弧坠去。奈何金骑散如星,火球落处,只烧得十数席,余者仍层层铺来。冰桥一寸寸逼近,宋军阵脚浮动。
林冲看冰桥只剩三丈,忽把银枪一横,低声道:“借我连环马一用。”呼延灼与他目光一对,已明其意,却伸手按住他肩:“你伤重,我去。”
林冲摇头,抬眼望天。雪已停,云幕低垂,暮色像铁罩压下。他道:“此役因我冒进,债须自偿。”遂点枪尖,指冰桥尽头,“秦统制,烦你率弩手伏车后,待我开桥,万箭射裂冰面;凌统制,炮口改仰五度,轰上游堤岸,放水冲桥。”
二人齐声应诺。
林冲翻身上马,却非本骑——那匹马腿已折。他夺的是一匹金人拐子马,通体白,耳尖仍带女真铃。呼延灼亲自扣环,把最后一具连环铁甲覆于马身。甲重八十斤,林冲披之,肩伤迸血,色如朱砂。
城门般的车阵裂开一缝,林冲独骑而出。银枪倒拖,枪尖划冰,溅起银火。对岸金骑见他单骑,皆呼噪,完颜娄室亦勒马,铁背弓微抬,似在称量来者斤两。
十丈、八丈、五丈……林冲忽地翻腕,枪杆震出龙吟,一枪刺入冰桥侧缘。冰屑炸起,他借马力,双臂贯力,一式“回风扫雪”,枪刃横划丈余。冰席与河水间本靠薄层冻连,被枪锋一揭,整片桥体“咔嚓”翘起,像一条冻僵的龙被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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