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第七农场,那间低矮的土坯房。
谢薇独自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侧的位置空着,带着一夜未有人气的凉意。廖奎没有回来。这并不寻常,即便他有时需要值夜或在科里处理紧急情况,也会想办法托人捎个口信。今夜,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谢薇睁着眼睛,望着被窗外微弱雪光映出模糊轮廓的屋顶茅草。一个模糊的、带着刺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系统,是不是又发布了那种任务?那个将母亲和她的丈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违背伦常的“伴侣巩固任务”。
她不愿深想,却又无法完全驱散这个念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攥紧,有些透不过气。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廖奎气息、却冰冷刺骨的枕头里,试图寻找一丝自欺欺人的慰藉,却只闻到更浓重的孤寂。
夜,寂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时间在耳边缓慢流淌的声音,每一秒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糙感。
最终,她无法再在这冰冷的、充满等待和猜疑的土坯房里呆下去。心念一动,她进入了系统空间【桃源仙境】。
空间里永恒不变的温暖与宁静扑面而来,灵韵山丘在夜色轮廓下静谧安详,蜿蜒溪流潺潺不息。但这片属于他们三人的净土,此刻却无法抚平她心中的波澜。她没有去主屋,也没有去灵韵山丘,而是径直走向了三层阁楼的储物区。
那里,物资码放得依旧整齐。她的目光掠过成箱的飞天茅台,掠过各种生活物资和药品,最终,落在了存放其他酒类的那个角落。
“水井坊”。
原本固定数量的箱子旁边,赫然又多出了两箱。崭新的包装,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二十瓶。一个熟悉的、代表着某种特定任务完成的数字。
谢薇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那多出来的酒,看了很久。没有愤怒,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只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力感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从第一次发现这种关联起,她就知道,只要系统存在,只要他们还需要依靠系统活下去,只要母亲“萧亚轩”的身份还需要维系,这一切就无法避免。
她无法去责怪母亲,母亲承受的屈辱与挣扎只会比她更多。她也无法去责怪廖奎,他同样是系统规则下的被动执行者,肩负着更直接的生存压力和在北大荒周旋的重担。
那她能怪谁呢?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光滑的酒瓶包装盒,触感冰凉。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将新多出来的两箱水井坊,往里面推了推,让它们与之前的并排放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件事实也归类整理,埋藏在心底某个不常触碰的角落。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储物区。身影在空间温暖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寂。
香港,半山区公寓。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线试图穿透维多利亚港上空的薄雾,将都市的轮廓勾勒得朦胧而静谧。公寓卧室里,一片狼藉尚未收拾,歪倒的床头灯,散落在地的梳妆品,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合着**与奢靡香气的特殊气味,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不堪。
与以往任务结束后廖奎会立刻离开不同,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在天亮前传送回北大荒。
他坐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直面维港的沙发上,身体深陷在柔软的真皮里。身上只随意套着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或许还残留着些许暧昧的痕迹。他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手肘支撑在膝盖上,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外面被晨雾笼罩的、模糊不清的海港景色。城市的苏醒是无声而缓慢的,与他内心翻涌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萧亚轩走了出来。她也同样穿着睡袍,丝质的面料包裹着年轻窈窕的身段,步履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与疲惫。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素颜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却也别有一种洗净铅华的、脆弱的真实感。
她看到客厅里的廖奎,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倒了两杯温水。然后,她端着水杯,走到沙发前,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廖奎面前的茶几上。
玻璃杯底与大理石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微响。
廖奎抬起头。
这一次,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尴尬地移开。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类似的被迫亲密,或许是那粉色药丸残留的效应模糊了某些尖锐的边界,又或许是共同承受的系统压力与外界危机,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萧亚轩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手捧着水杯,指尖微微用力。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问出了一个与眼前旖旎(或者说狼藉)氛围格格不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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