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家属区上空炊烟袅袅,混杂着各家各户简单的晚饭气息。连续多日在外劳作的人们,也陆陆续续拖着疲惫的身影归来。土路上脚步声、偶尔的交谈声、以及远处军营传来的隐约操练口令声,交织成第七农场傍晚特有的交响。
廖奎正和谢薇在屋外的小灶台前准备晚饭,谢薇往锅里下着土豆块,廖奎则蹲在一旁劈着细柴。他的动作看似专注,但【谛听术(被动)】和【基础洞察(人际)】却始终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敏锐感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土路的尽头,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是住他们对门那个叫高飞的中年人。
高飞这个人,在家属区里也算是个异类。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挺拔却不显粗壮,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没有标识的旧军装,但并非现役军人。他沉默寡言,几乎不与邻里交往,眼神里总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后的沉静与疏离。他似乎并不固定在农场某个科室干活,经常外出,一去就是好几天,没人清楚他具体去做什么,只知道他也是属于“需要改造”的那一类人,但具体缘由,无人知晓。
这次他离开的时间似乎比往常更长一些。此刻走回来,风尘仆仆,旧军装上沾着干涸的泥点,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深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径直走向自家那间和廖奎家一样破旧的土坯房,对周围投来的目光(包括廖奎和谢薇的)视若无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有意无意注视的状态。
然而,就在他快走到自家门口,目光无意间扫过场部边缘那片墨绿色的军营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军营方向,那名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的带队连长,正巧从一顶帐篷里走出来,似乎是准备巡视营地。两人的目光,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中,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有过一次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交汇!
没有点头,没有手势,没有任何形式的明显交流。
高飞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那片驻扎地,随即便自然地收回,继续走向自己的家门,掏出钥匙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而那名军官连长,也只是目光在高飞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他原本的巡视路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自然得仿佛只是两个陌生人在公共场合一次无意的视线碰撞。
但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高飞,并且对那名军官也保持着警惕的廖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异常!
太自然了,反而显得不自然。
那绝非陌生人之间随意的一瞥。在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对视中,廖奎凭借着【微弱情绪感知(被动)】提升后的敏锐,以及特种兵素养带来的对同类气息的直觉,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于……确认?或者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交流?
高飞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深处,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了然。
而军官连长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下,似乎也隐藏着一丝对高飞出现的、意料之中的平静。
这两个人,认识?或者至少,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和身份?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廖奎心中漾开一圈圈疑虑的涟漪。
高飞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他穿着旧军装,气质沉稳干练,显然有过行伍经历。他经常外出,行动神秘。如今,这支来历不明、任务特殊的加强连刚刚入驻,高飞就在外出多日后归来,并且与带队军官有了这次耐人寻味的“眼神交流”……
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廖奎不动声色地继续劈着柴,心中却已翻腾不休。这个看似与世无争、沉默寡言的神秘邻居,其背后隐藏的故事,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他与这支军队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更是为第七农场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增添了一层厚重的迷雾。
高飞的归来,以及那无声的眼神交汇,像是一个无声的预告,预示着某些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或许即将被触动。
七月的尾巴,空气热得像是凝固的油脂,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做着夏日最后的狂欢。场部后勤仓库里,虽然比外面阴凉些,但依旧闷热难当,弥漫着尘土、旧纸张和橡胶制品混合的独特气味。
谢薇正按照王保管员的吩咐,整理着一批新到的劳保用品——厚帆布手套、胶鞋、肥皂等。她动作麻利,将物品分门别类,登记在册。王保管员如今对她颇为信任,许多琐碎事务都交由她处理,这也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更多场部的人员和物资流动。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光线一暗,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周子强。
他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略显刻意的“积极”表情,对着王保管员和谢薇点了点头:“王大姐,谢薇同志,我来领这个月的手套和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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