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像是被洗过一般,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与花的淡香。阳光从云缝中漏下来,不算烈,却足够照亮地上那些浅浅的水洼,映出一片片碎金般的光。林薇揉着肚子,声音里带着雀跃:“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菜超好吃,上次和时宇来排了半小时队呢!”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像是藏了星星,一边说一边朝陆时宇使了个眼色。
陆时宇立刻会意,笑嘻嘻地接话:“哥,正好让你也尝尝,省得你总说我只会吃快餐。”他说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促狭。苏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模样,忍不住弯了眼睛,侧头看向身旁的陆时砚。他神色依旧是惯常的平静,可眼底却漾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声音低沉温和:“听你们的。”
那家私房菜馆藏得深,不在热闹的主街上,而是蜷在一条安静的老巷里。巷子窄,两侧是有些年岁的墙壁,爬山虎郁郁葱葱地铺了半面墙,雨水还未全干,在叶片上凝成晶莹的水珠,偶尔滴落。木质门楣上挂着一块褪了色的木牌,字迹有些模糊,依稀能辨认出“清欢”二字。推门进去时,门楣上挂着的铜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声,像是迎客,又像是低语。
店内的光线偏暗,却并不压抑,暖黄的灯光从造型别致的灯笼里洒下来,映着原木的桌椅和素雅的墙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和一种宁静的旧时光味道。穿着棉布裙子的店员微笑着迎上来,引着他们走向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个小小的天井,种着几竿翠竹,雨后更显青翠欲滴。
林薇显然是熟客,不用看菜单就报出几个菜名,一边说一边将菜单递给苏念:“念念姐,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这个松鼠鳜鱼是招牌,必点的!还有蟹黄豆腐,又鲜又嫩,你肯定喜欢。”她的语气热络又自然。
苏念含笑接过菜单,指尖刚触到那略带粗糙质感的纸页,就感觉身旁的陆时砚轻轻动了一下。他将他面前那杯凉水往她这边推了推,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带着沁人的凉意,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方才在室外沾染的、那一丝雨后的闷热。她抬头看他,他却正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林薇身上,似乎只是在专注地听她报菜名,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可那杯子推过来的距离,不偏不倚,正是她抬手最舒适的位置,苏念垂下眼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熨帖了一下,泛起暖意。
等待上菜的间隙并不无聊。林薇和陆时宇凑在一起,翻看着手机里刚才在美术馆拍的照片,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陆时砚偶尔会应和他们一两句,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时而掠过窗外摇曳的竹影,时而落在身旁苏念的侧脸上。苏念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博古架上摆着些瓷器和旧书,墙角放着一坛半人高的酒缸,红纸黑字写着“桂花酿”,处处透着主人的巧思与雅趣。
最先上桌的是蟹黄豆腐。细腻雪白的豆腐盛在素色的陶钵里,金灿灿的蟹黄酱汁浓稠,均匀地浇淋其上,撒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林薇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烫得直呵气,却还含糊不清地连声说好吃。
紧接着,色泽红亮、造型生动的松鼠鳜鱼也被端了上来。鱼身炸得蓬松酥脆,浇着晶莹红亮的糖醋芡汁,点缀着松子仁和青豆,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林薇立刻夹了一大块,放到了苏念面前的骨碟里:“念念姐,你快尝尝这个,外酥里嫩,酸甜口的特别开胃!”
苏念道了谢,小心地吹了吹,才咬下一小口。果然,外层酥脆,内里的鱼肉却洁白鲜嫩,糖醋汁的比例恰到好处,酸甜适口,极大地激发了食欲。她刚想开口称赞,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陆时砚拿起了桌上的公筷。他动作不疾不徐,夹起一块鱼肉,细致地将里面细小的鱼刺一一挑拣干净,然后,极其自然地将那块完整鲜嫩的鱼肉放入了她的碟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一件重要的工作,没有半分刻意或讨好。
“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林薇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故意撅起了嘴巴,声音拖得老长,“我刚才也说想吃鱼,你都没说帮我挑一下刺!”陆时宇也跟着起哄,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陆时砚,挤眉弄眼地说:“就是啊哥,你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我和薇薇还是不是你的弟弟妹妹了?”
陆时砚放下公筷,取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这才抬眼看向那俩活宝,语气平淡,可嘴角分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俩多大了,吃饭还要人伺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成功让林薇和陆时宇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垮下肩膀,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起来,表情夸张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苏念看着他们耍宝,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笑喷出来,连忙拿起纸巾掩住嘴角,眼睛里都笑出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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