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金色的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校园的每一条小径上。五月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清爽,拂过梧桐树的枝叶,在地面投下细碎而晃动的光斑。苏念怀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步履略显犹豫地走向文学院大楼。这天早晨,她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出门,只为了能在中国古代物质文化史课上占据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这个决定让同寝室的周雨薇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念念,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居然要去坐‘学霸专座’?”周雨薇一边涂着口红,一边从镜子里打量她。
苏念只是抿唇笑了笑,没有解释。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从上周六在陆家那场看似平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的家宴之后,她的心境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混乱。陆时砚那双总是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那些细致入微的关照,还有那些若即若离的特别对待,都在她心里掀起了层层涟漪。
回宿舍后的这两天,她时常对着窗外发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晚的每一个细节。从他特意为她夹来的糖醋排骨,到厨房里那杯温度恰好的柠檬水,再到不知何时放入她包里的那盒草莓糖——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不可逾越的身份界限,她是学生,他是教授,理当保持适当的距离。然而内心深处,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如藤蔓般悄然生长,缠绕着她的心绪。
教学楼的长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赶早课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气息和淡淡的书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面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苏念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目光掠过墙上悬挂的名人画像,心里却浮现出陆时砚授课时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今天是来听课的,不是来胡思乱想的,她对自己说。
然而当上课铃声清脆地响起,看着陆时砚抱着一摞资料稳步走进教室时,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他今天穿着一件深棕色的羊毛西装,搭配同色系的细格纹领带,整个人显得既儒雅又挺拔。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站在讲台前调试投影仪时,他微微低头,袖口处露出一块简约而精致的手表,表盘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道低调的光芒。
苏念望着他的手腕出神,忽然想起周五晚上他递来纸巾时,她曾瞥见他手腕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淡淡的褐色,却莫名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我们上周讲到了宋代市民服饰的等级差异。”陆时砚清朗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眼扫视全班,目光在第一排稍作停留,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有没有同学能举例说明,普通百姓与士大夫阶层在服饰材质上的具体差异?”
教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这个问题有些偏,课本上只是略微提及,并没有详细展开。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头翻书,有人小声讨论,但没有人举手。苏念心里微微一动,周末在陆时砚给她的那沓手稿里,她恰好读到过相关的内容。那些手稿是他多年研究的精华,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补充,让她对宋代服饰文化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举手,却听到陆时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明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苏念,你来说说看。”
全班的目光霎时间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苏念只觉得脸颊发烫,她站起身,稍稍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宋代对民间服饰材质有严格规定,士大夫可以穿绫、罗、绸、缎等高档丝织品,而普通百姓只能使用粗布。比如《宋史·舆服志》中提到,‘庶人服皂,衣绢布’,这里的‘绢布’其实是指未经染色的粗帛,质地较为粗糙。而士大夫所穿的‘绫’,则是有细致花纹的精美丝织品。”
她越说越顺畅,甚至将手稿中提到的几处考古发现也融入了解答中。她提到在江苏金坛周瑀墓中出土的绫袍,其精美程度足以证明当时士大夫阶层的服饰奢华;又引用福建黄升墓中出土的衣物,说明当时对服饰等级的严格规定。连她自己都惊讶于竟然记得如此清晰,仿佛那些知识早已深深印在脑海中。
说完后,教室里一片安静,她有些不安地抬眼看向讲台。陆时砚站在讲台后方,眼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得很好,不仅准确,还结合了实物证据。这种理论联系实际的学习方法值得提倡。”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坐下吧,下次可以更自信一些。”
苏念坐下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仍在发烫。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中,有好奇,有惊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她注意到坐在斜后方的几个女生正在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瞟向她这边。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人民日报曾经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到的:“学习不仅是知识的积累,更是思维的锻炼和人格的塑造。”此刻,她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在追求知识的道路上,与他人的眼光共处,也是一种成长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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