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木材燃烧的焦糊气,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刘江的视线渐渐从模糊的血雾中挣脱出来,廊柱的阴影成了他唯一的庇护,让他得以看清这场混乱的厮杀。
土匪约莫有二三十人,个个面黄肌瘦,却透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劲。他们穿着破烂的短打,手里的兵器五花八门——有锈迹斑斑的钢刀,有沉重的铁斧,甚至还有人抡着带铁钉的木棍。这群人显然没什么章法,呼喊着四散冲闯,见东西就砸,见财物就抢,几个眼冒绿光的家伙还在追逐尖叫的丫鬟仆妇,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一场野蛮的狂欢。
但他们的凶悍是真的。刚才那个被一刀砍断脖子的家丁,尸体还直挺挺地躺在不远处,鲜血已经在青石板上积成了小小的水洼。另一个试图用扁担反抗的老仆,被土匪一斧劈中脑门,红的白的溅了满地,那土匪却咧嘴一笑,抬脚将尸体踹开,继续往内院冲。
刘江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这就是明末的乱世?人命贱如草芥。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喝声穿透了嘈杂的哭嚎:“都守住回廊!弓手就位!”
刘江循声望去,只见假山旁的月洞门边,站着一个精瘦的汉子。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面色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线条硬朗,一双眼睛在混乱中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土匪。
是赵忠!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这个名字清晰起来——他是刘家的护院头领,早年在边关当过几年兵,因伤退伍后被刘远请来看家护院,一手弓箭使得极准,为人忠厚,是家里最可靠的武力。
此刻,赵忠手里握着一张牛角弓,背上还插着七八支羽箭。他身边聚拢着十余个家丁,都是平日里跟着他练过拳脚的,虽然脸色发白,握着刀棍的手也在抖,但在赵忠的喝令下,还是下意识地背靠着回廊的朱漆柱子,结成了一个松散的防御阵型。
“头儿,他们人太多了!”一个年轻家丁声音发颤,眼睛死死盯着从月亮门挤进来的三个土匪。
赵忠没回头,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放箭。”
他自己率先拉满了弓,瞄准最前面那个举着钢刀的土匪。那土匪刚冲进月洞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赵忠的箭就到了——“咻”的一声锐啸,羽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土匪的喊声戛然而止,捂着脖子,眼睛瞪得滚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
这一箭又快又准,不仅震慑了冲来的土匪,连廊柱后的刘江都忍不住心头一跳。好身手!
“射!”赵忠低喝一声,自己已经抽出了第二支箭。
他身边的两个家丁也连忙拉弓射箭。虽然准头远不如赵忠,但箭雨之下,冲在前面的另一个土匪被射中了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剩下的一个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冲,转身就往回跑,嘴里还喊着:“有硬茬子!妈的,有弓箭手!”
赵忠没有追击,而是迅速调整姿势,箭头指向另一侧——几个土匪正试图爬上假山,想从高处跳进内院。“左边!”他话音未落,羽箭已出,正中一个攀爬者的后心,那土匪“啊”地叫了一声,从假山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连续射杀三人,赵忠像一尊铁塔立在月洞门边,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神越来越冷。那十余个家丁被他的气势稳住了,握着兵器的手渐渐不抖了,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信赖。
土匪的攻势明显滞涩了。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见这边有硬茬子,还死了好几个弟兄,顿时有些发怵。几个抢得盆满钵满的,已经开始往院门口挪,显然不想为了这点“生意”把命丢了。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怒吼着从人群里冲出来,他手里挥着一把鬼头刀,刀身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不过是几个护院,怕个球!冲进去,抢了刘家的粮仓,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这群土匪的头目。
赵忠眼神一凝,搭箭瞄准络腮胡。但对方显然有点经验,躲在两个手下后面,骂骂咧咧地催促着往前冲。
“放箭!”赵忠再次下令。
箭矢嗖嗖射出,又放倒了一个土匪,但这次没能伤到头目。土匪们被头目的吼声鼓动,又开始往前涌,刀砍斧劈的声音再次密集起来,家丁们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一个家丁的胳膊被砍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赵忠咬了咬牙,猛地将手里的弓往地上一扔,抄起旁边一根粗壮的木棍,沉声道:“刀盾手跟我上!弓手掩护!”
他带头冲出月洞门,木棍横扫,精准地砸在一个土匪的手腕上,对方手里的铁斧“哐当”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忠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隐约的呼喝,像是有人在喊“官差来了”(后来才知道是赵忠提前安排在院外望风的家丁故意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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