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的时间安排在明天——周五下午。
水红将韩伟的换洗衣服、领带袜子,分门别类放进他的行李箱,连皮鞋都给他擦得光可鉴人。又嘱咐了一遍哪个夹层有备用的胃药。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水红临了又问了一句:“怎么周末出差?那边公司周末不休息?”
他生气地驳斥:“我要是每个周末都休息,你还能这么舒适地待在家里!”
水红被呛了一鼻子灰,刚要发作,女儿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
南方的娃娃乍来北方赶上倒春寒,天冷而暖气太足,就得了感冒,哭唧唧不停。她进去为女儿测量体温。
韩伟讨厌哭声,这喧嚣嘈杂的日子实在令人心烦。
他躲进书房,反锁门锁,给江琳发起了微信。
“宝贝在忙什么?”
“在听着音乐写毕业论文呀大哥,身体还好吧?”官方问候。本不想问这句俗话,但不问又觉得丝毫不关心他似的。
边听音乐还能写论文的死丫头,也没谁了,和他边做边聊的本事有一拼,他的女人就是牛X。
他仔细听了听,江琳播放的音乐是唐古的《朝思暮想》,还是他推荐给她听的,她真听话。
甜美柔情的歌词和声线,就像这死丫头自己唱的:
“心落在了你的梦乡,千里之外诉不尽衷肠,多想在寂寞时靠你肩膀,我们又回到了从前一样……”
“我多想化作天空的一朵云,风一来我就回到你身旁……”
她的生活如水飘逸,风轻云淡。依旧有诗有歌,有情有爱,可以拔腿就走,近处远方。
这样的生活里,怎么可以缺他?
“毕业论文”几个字又让韩伟对水红多了几分不满——一个中专生,连毕业论文都没机会写。
“想你了。”
唯有想她,他才能从琐碎庸常的凡人频道里调台,洗涤一下不能安宁的心。
江琳想发“我也是”,但只要韩伟不要求,她就憋住不发,名不正言不顺的,多说一句都害怕被骂。
韩伟压低声音发了个语音:“等我明天去X你……”
水红就“咚咚咚”大声敲起了门:“韩伟,快出来!孩子发烧了,39度,快去医院!”
他一下子跳起来,打开门斥责道:“你怎么把孩子弄发烧的!”
水红气得又含了泪:“我是她妈妈,我把她弄发烧?快点吧,懒得理你!”
给孩子打完吊瓶回来,已是晚饭时分。
韩伟心里烦躁,喊了钟点工来做饭,他自己逃也似的到小区里散步透气,他怕不出来还会对水红发脾气,而水红好像也并没什么错。
主要还得跟江琳说一声,孩子病了,他得晚一两天过去,这令他怄火。
而他没听出,那头的江琳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在小区里也遇到了出来散步的沈天一。他果然手里牵着一个穿黄夹克的女孩。他和水红后来聊起这个女孩都称之为“黄夹克”。
韩伟还特意在心里评价了一下“黄夹克”,女孩大约也是二十岁出头,染着黄头发,戴一副近视镜。
韩伟不怎么喜欢戴眼镜的女人,觉着眼镜男女皆可戴,让女性的温柔打了折扣。这“黄夹克”比他的江琳差远了。
遇到了就难免停下来寒暄几句。“黄夹克”神色冷傲,和沈天一的老婆海鸥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果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得到了红玫瑰就想白玫瑰。男人最理解男人了。
韩伟心照不宣地冲沈天一笑笑,低声问:“你家亲戚?”
沈天一还是那么稳重有礼,开口闭口都是“韩伟兄”,声音还带着文人的温雅磁性:“红颜知己。小姑娘书画协会的,书法和美术都很有造诣。”
这是沈天一的口味,什么都得往艺术和哲学上扯一扯,在韩伟眼里虚头巴脑得令人发指。
他在心里想,水红看见这个女孩时穿着黄夹克,他碰见了还是穿着黄夹克,应该没钱。
沈天一倒卖古玩、奇石、玉器之类,看家里摆设也不差钱,怎么连件衣服都不得给人家女孩子买?满口道德伦理,还不是把荷包捂得紧紧的?
想着就不免心里发出冷笑:口是心非的男人。所有说不在乎钱的男女都是虚伪奸诈之人。
他有个疯批的、无厘头的想法,抽个时间,在沈天一那帮“文人雅士”的酒桌上,假装跟他们借钱,一人借五千,看看有几个敢拿出手的。
估计肯定有人用巧妙的借口搪塞过去。到时候他就慷慨陈词:“看见了吧,你们这帮满嘴文绉绉的家伙,比谁都在乎钱!”
然后他拿出胜利者的傲慢宣告:退出你们的圈子,用你们的话说,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子就是觉得男人有钱才算成功,男人爱钱才正常。
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缘于,他总觉着沈天一那类“文化人”把自己标榜得很高尚,一副淡泊名利、高人一等的嘴脸。他不服。
以前江琳也有那个倾向。惊讶他怎么不知道“白玫瑰红玫瑰”,怎么不知道“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是海子的诗。更惊讶于他认为金钱是人生第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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