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林忆莲性感的歌声飘荡在房间。
这是房东家的老古董——一台古老笨重的录音机,将年代瞬间拉回去若干年。旁边码着几盒同样“古老”的磁带。
这是韩伟最爱听的“靡靡之音”,他爱极了带着伤痕的温柔,带着无助的倾诉。
尤其听到“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
他就会反身紧紧抱住江琳:“宝贝,怕失去你!”
“为什么呢?”
她悄悄偏着脑袋瞅了一眼韩伟,发现他居然泪流满面!
江琳因为和他无法同频,很难心有灵犀,对韩伟的患得患失不能一下子理解。
他怕失去她什么?他到底迷恋她什么?除了年轻漂亮,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好。
韩伟的一惊一乍让她苦笑:他爱的那个江琳,是他理想中的她,想当然的她,不见得是真实的这个她。
有着职业自信的男人,居然也会如此感性。
他有点哽咽:“怕将来有个男人比我好,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怕你离开我……”
吼吼,真的假的?江琳任他抱着流泪,不知该如何安慰。
音乐切换到萧亚轩的《突然想起你》,引起了江琳的注意。
歌词平常,但旋律嗓音性感而悲伤迷惘:“寂寞来袭,旧雨衣,到底放在哪里?想念着你,我的念头应该想到哪里?”
她眼睛也潮湿了。阿志,你此刻在哪里?你心里还有我吗?
她主动挑起一个话题:“有没有觉得,人有时候越在热闹的地方越孤独?”
韩伟一愣,激动地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琳,我就知道你最懂我!每当我走在热闹的人群,就会觉得有种寂寞铺天盖地而来的感觉。我没看错你!”
她嘴角轻轻一挑,用微笑作答。
人是情感丰富的动物,那种人群里的寂寥,多数人都有过吧。她哪里算懂他呢?
切歌。韩伟跟着唱出:“跟我来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醒来了就插……”
他又不正经了。
江琳会用小提琴拉《梁祝》,用钢琴弹《致爱丽丝》,她一向有点瞧不起韩伟的偏好。
流行歌曲自然有它的动人之处,但她不喜欢满脑子只有情歌的男人。
江琳珍藏着一盘有《泰坦尼克号》的外文磁带,是她们大一那年马旋送给她的。
她说马旋最喜欢听英文歌曲。话还未说完就遭到韩伟毫不留情的讽刺:“我最看不惯有的人明明对英语一窍不通,却非要每天张罗着听英文歌曲。”
他是个既**又宽容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城府,他说。
江琳仍旧百依百顺地服从着,心里颇鄙视他的没有涵养。
马旋英语已经考过了六级,师大的毕业生还不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来韩伟的英语大概也不怎么样。
正式同居第五天。
因为大学的“十一”假期经常与中秋合并,江琳的实习单位,还有四天开学。
白天的韩伟经常不停地接打客户的电话,手机“日日”的振动声成为那段枯燥日子里标识性音符,像一幅不讨喜的、抽象的背景墙。
在她似烟似雾的人生长河里,那“日日”声代表了一段岁月,一段苍白日记里划过的抽象的一笔。
韩伟有一个引以为荣的习惯,每天傍晚5—8点,必去户外散步,感受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感悟人生。
他正想一点一点展示优秀而特殊的自己,让江琳领略他那没有被世俗淹没的孤独而诗意的心。
他不知道他的孤独早就被江琳顽强地挡在了她的孤独洋流之外。
江琳感到她珍贵的时光,都被韩伟拿来挥洒在这浮动的黄昏里了。
她想念她的小宿舍,一个人读爱情故事的小时光。还有和马旋捧腹大笑的小日子。
如果没有了爱情,又离开了马旋,她就连友情也没有了。
韩伟算她的什么?男友乎?金主乎?他为她花钱,满眼都是她,可她就是没有安全感。
她更不能给他安全感。每当韩伟表示担心失去她,她就淡淡说“不会的”,但不会继续承诺为什么不会。
她心不在焉地完成着这个见怪不怪的恋爱程序,豁出去陪这个无聊的男人胡说八道。
师大的女生,多才多艺,她们有的是法子打发年轻的时光。不会全部用来睡觉和谈情。
在以往,江琳除了会一些乐器,还经常沉浸于涂鸦。
有很多个日子,她从下午三点开始作画,摆一摊比哑语还要深沉的静物。
任凭思维的驰骋,以奇妙绚烂无比的色彩填充她星空一般丰富而寂寥的夜晚,凌晨都不觉得困倦。
这是灵感最易涌现的时间。
她觉得那才是一种孤独而高贵的生活方式,别人无法轻易企及的孤独高贵。
韩伟那“人群里的孤独”能叫孤独吗?充其量是空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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