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在朝堂之上掷出的惊雷,其回响远超众人想象。
三司会审的谕旨一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大司法机构立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昼夜不息地运转起来。太子萧景琰提供的账册副本与证人线索,如同庖丁解牛之刃,精准地切入三皇子党经营多年的盐税贪墨网络。一时间,京城之内,缇骑四出,锁链声声,往日里与三皇子萧景哲、李阁老过从甚密的官员,尤其是户部、两淮盐运司的相关官吏,不断被传唤、拘押、抄家。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蔓延。昔日门庭若市的三皇子府,如今被御林军严密看守,朱门紧闭,死寂一片。府内的萧景哲,早已失了往日的温文从容,他摔碎了书房内所有能摔的瓷器,面目狰狞,眼中布满了血丝与疯狂的戾气。
“萧景琰!萧景琰——!”他低吼着,声音如同被困的野兽,“还有林夙那个阉狗!本王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李阁老府上亦是愁云惨雾。暂停阁务、回府待参的旨意,等于剥去了他最后的护身符。门生故旧避之不及,往日巴结奉承的官员如今视他府门如蛇蝎。老迈的李阁老在短短几日内仿佛又老了十岁,他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知道自己一生经营的名望与权势,正随着盐税案的深入调查而土崩瓦解。
朝堂之上,风向骤变。原本摇摆不定的中立官员,见东宫势大,太子手段如此雷厉风行,纷纷开始向景琰靠拢。弹劾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皇帝的御案。即便皇帝心中仍有制衡之念,但在铁证如山和汹涌的舆论面前,也不得不顺应大势,对景琰的诸多举措予以默许。
东宫,俨然已成为实际上的权力中心。
西苑,林夙的居所。
经过数日调养,小卓子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虽仍需卧床,但已无性命之忧。林夙肩上的箭伤和自己强撑病体留下的隐患,在程太医精心调理和严格命令下,也稍有起色,至少不再时常咳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并未因养伤而完全闲置。景琰那句“安心静养,待孤”的短信,被他反复摩挲,最终小心收起。他知道,京中的风暴虽因他遇袭而引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利用这段相对“安全”的时间,为景琰找到更多致胜的筹码。
于是,在身体稍能支撑时,他便再次坐到了书案前。那些从皇庄旧账中发现的疑点,如同散落的珍珠,他需要一根线将它们串联起来。漕运、西山炭矿、盐税……这些看似独立的领域,背后是否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关联?
他让赵怀安找来近十年所有与漕粮运输、军需调配、宫廷用度相关的档案副本,堆满了半间书房。白日,他强打精神翻阅;入夜,咳嗽稍缓,他便在灯下执笔勾画,试图从浩如烟海的数字和名目中,找出那条隐藏的脉络。
“公公,您该喝药了。”小卓子趴在榻上,看着灯下林夙越发尖削的下巴,心疼地劝道。
林夙恍若未闻,指尖正停留在一份五年前的漕运记录上,眉头紧锁。那一年,江南漕粮因“河道淤塞”比往年晚了近一月抵京,记录语焉不详。但同年,西山一处隶属内务府的炭矿却“意外”增产,填补了因漕粮延迟可能导致的京城燃料短缺。而也就是在那前后,两淮盐税第一次出现了较大规模的“损耗”记录。
是巧合吗?
他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信息:三皇子母族张氏在江南颇有田产,李阁老家乡正位于漕运枢纽,而西山炭矿的管事,似乎与张氏一族某个远房姻亲有关……还有那些被刺客供出的、与三皇子有所勾结的“江湖势力”……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萧景哲的野心,恐怕远不止贪墨盐税那么简单。他或许是在利用盐税、漕运、炭矿等各个环节,构建一个庞大的、能够绕过朝廷正常渠道的资源调配网络!这个网络既能为他提供巨额的财富,也能在关键时刻,成为他发动政变、控制京畿的物资保障!
想到这里,林夙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若真如此,那萧景哲的图谋,远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还要深远和危险!
他立刻铺纸研墨,不顾已是深夜,提笔疾书。他要将这番推测,连同几处关键的时间节点和人物关联,尽快密报景琰。这或许能帮助三司会审找到新的突破口,更能让景琰提前防范萧景哲可能狗急跳墙的终极手段。
京城,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气氛肃杀。
在确凿的证据链和不断被突破的心理防线面前,一些涉案的中低层官员开始崩溃,为了自保或保全家人,纷纷吐露实情。供词如同拼图,逐渐勾勒出盐税贪墨案的完整轮廓:如何虚报损耗、如何伪造账目、如何官商勾结、巨额赃银又如何通过复杂的渠道洗白,最终流入三皇子府及其党羽的囊中。
随着调查深入,几位三皇子党的核心成员,包括一位户部侍郎、一位盐运使,也被革职查办,打入天牢。他们的落网,意味着萧景哲的左膀右臂已被斩断大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