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行辕内,烛火通明。萧景琰面沉如水,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由京城密使昼夜兼程送来的蜡丸。林夙密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刺杀真相指向三弟萧景哲,漕运贪腐牵扯出道貌岸然的李阁老,而父皇骤然病危、监国之权落入敌手……京城的局势,竟已险恶至此!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夙独自在京城漩涡中周旋的身影,那清瘦的肩胛似乎能感受到千钧重压。密信末尾那句“京中一切,夙必竭尽全力,望殿下早日凯旋,定鼎乾坤”,更是让他胸口一阵窒闷的疼。
“赵怀安。”景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
“末将在!”赵怀安躬身应道,身上还带着落雁坡遇袭时留下的淡淡血腥气。
“点齐仪仗,即刻启程,回京。”景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擒获的刺客、漕运分司的账册,以及……我们沿途查到的,关于平州府异常资金流动的凭证,全部带上,严加看管。”
“是!”
“另外,”景琰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将我们‘查到’的,关于二皇子旧部孙先生与三皇子府清客秘密接触,以及孙先生向平州汇款的‘证据’,也一并整理好。”
赵怀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殿下是要……”
“他们想借刀杀人,嫁祸二哥,把自己摘干净。”景琰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那孤便成全他们,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些!不仅要坐实二哥‘余孽’行凶的罪名,更要让天下人看看,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搅弄风云!”
他要反击,不再是隐忍退让,而是携雷霆之势,将所有阴谋与污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巡狩队伍的回程,速度快得惊人。景琰不再顾及沿途官员的迎送,一路疾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回到那个为他燃尽心力的人身边。
而京城之中,在林夙下令转入静默后,东宫一系如同蛰伏的兽,收敛了所有爪牙。表面上看,东宫大门紧闭,一片死寂。但暗地里,林夙通过仅存的几条绝密线路,密切关注着宫内的动静和朝堂的风向。
皇帝昏迷不醒,由首辅方敬之与李阁老共同监国。李阁老趁机安插亲信,把持了通政司等关键信息通道,并不断以“稳定朝局”为名,催促三皇子萧景哲尽快结束巡狩返京。其用意,不言自明。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太子回京,等待那注定要爆发的风暴。
数日后,太子銮驾抵达京城。没有盛大的迎接仪式,只有礼部循例的官员在城门口等候。景琰一身风尘,面色冷峻,径直入宫,请求面圣。
养心殿外,药味浓重。首辅方敬之与李阁老一同出来相见。
“太子殿下一路辛苦。”李阁老率先开口,语气平和,眼神却锐利如刀,“皇上龙体欠安,至今未醒,太医嘱咐需静养,不宜打扰。殿下孝心可嘉,不如稍后再来探视。”
景琰目光扫过李阁老,落在方敬之身上:“方首辅,父皇病重,京中政务繁多,辛苦您与李阁老了。”
方敬之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分内之事,只愿皇上早日康复。”他话语谨慎,透着中立观望的态度。
景琰不再多言,转而道:“孤此次巡狩,遭遇刺客,幸得护卫拼死,方能脱险。现已查明,刺客乃二皇子余孽所指使,且有同党隐匿朝中,意图不轨。此外,孤在清查河间府政务时,偶得漕运贪腐重案线索,牵扯甚广,关乎国本。此事,需立即禀明父皇,并交由三司会审。”
他语气平稳,却掷地有声,直接将刺杀与贪腐两桩大案抛了出来。
李阁老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声色:“竟有此事?殿下受惊了。只是如今皇上病体沉重,不宜以此等烦忧之事相扰。不如先将一应人证物证移交刑部与大理事,由老臣与方首辅督促审理,待皇上醒转,再行禀报。”
他想将案子接过去,控制在手中!
景琰岂能让他如愿?“李阁老此言差矣。”他声音微沉,“刺客公然行刺储君,漕运关乎南北命脉,皆是动摇国本之大事!父皇虽病,然国事岂可一日荒废?此等重案,若不及时彻查,恐生更大祸端!孤既为太子,遇此等事,岂能因父皇静养而退缩不前?明日朝会,孤将亲自奏报,请诸位大臣公断!”
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直接表明要在朝堂之上公开此事。
李阁老脸色微变,还想再说什么,景琰已不再给他机会,对二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方向直指东宫。
回到东宫,景琰第一时间召见了林夙。
不过十余日不见,林夙似乎又清减了几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见到景琰安然归来,他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了一丝,快步上前,便要行礼。
“不必多礼。”景琰伸手虚扶了一下,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衣袖,又克制的收回,“京城之事,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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