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主楼的闭馆音乐还在夜色里流淌,像一汪被惊扰的湖水,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都枫拉着杏子瑶钻进侧门的阴影时,正赶上最后一批读者涌出旋转门,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暂时掩盖了他们急促的呼吸。
“往左转,消防通道在钟楼后面。”杏子瑶的声音压得极低,肩膀的伤口被动作牵扯,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米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像朵凝固的红玫瑰,在手帕的边缘晕开细碎的纹路。都枫下意识放慢脚步,用自己的影子挡住她受伤的一侧,工装裤口袋里的手绘地图硌得掌心发烫——那是从《大明舆地总图》里掉出来的关键,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
消防通道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惊飞了檐角的夜鹭。楼梯间里弥漫着潮湿的灰尘味,应急灯的红光在台阶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段被揉皱的胶片。跑过二楼平台时,都枫突然拽住杏子瑶躲进杂物间,反手掩上门的瞬间,听到楼下传来皮鞋踩水的声音——至少三个,脚步声很重,鞋跟敲击水泥地的节奏带着刻意的放缓,显然是在搜查。
【是天枢的后援,他们没走。】都枫贴着门板屏住呼吸,灵脉罗盘在衣兜里泛起微弱的热意,指针指向楼梯下方,颜色是比刚才浅些的橙黄色。他想起古籍部那些被文字缠住的义体人,喉咙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还残留在耳膜里,此刻却被这无声的追踪衬得更加毛骨悚然。
杏子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她另一只手掀开背包,从夹层里摸出个小巧的金属喷雾罐,按下喷头时发出极轻的“嘶”声,一股类似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灵脉屏蔽剂,能暂时干扰他们的义体传感器。”她的气息拂过都枫的耳廓,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当年我曾祖母用这招从钦天监的人眼皮底下带走了守陵人的日记。”
杂物间堆满了废弃的拖把和破损的书架,角落里的灭火器上落着厚厚的灰。都枫注意到其中一个拖把的木柄上刻着模糊的龙纹,与杏子瑶咖啡勺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刚想问什么,楼下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二楼,有人在用硬物敲击每扇门,发出“笃笃”的闷响。
【还有五分钟他们就会搜到这里。】都枫摸出那张手绘地图,借着应急灯的红光展开。图纸比他想象的要大,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显然是从某个旧本子上撕下来的。正面的地铁线路图用朱砂标注着太平湖站的位置,父亲的批注“水火既济,需借木引,兑为钥匙”旁边,还有几个用铅笔涂改的小字,像是“钟”和“12”。
“背面。”杏子瑶突然低声说,手指点向图纸的反面。
都枫把地图翻过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背面的线条远比正面复杂,用墨笔勾勒出类似排水沟的网状结构,每个转角处都标着天干地支的符号,而其中一条主渠的走向,赫然与地铁1号线的盾构隧道完全重合——从太平湖站出发,穿过老城区的护城河底,最终延伸向市中心的方向。
【这是……明代古墓的排水系统?】都枫想起周默提过的“黄泉结界”,父亲手册里夹着的那张古墓照片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照片里的排水沟石壁上,也刻着一模一样的网状纹路,当时他还以为是工匠随手画的装饰。
杏子瑶的指尖沿着主渠的终点移动,停在一个被红圈标注的位置,那里画着个简化的钟形图案,旁边写着“中宫”两个篆字。“这里是……”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睛微微睁大,“市中心广场的世纪钟!”
都枫的心猛地一沉。世纪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高三十米的青铜钟塔矗立在广场中央,每天正午和午夜都会敲响,钟声能传遍整个老城区。他上个月检修1号线时,曾在隧道里看到过世纪钟地下基座的结构图,当时只觉得那片区域的钢筋密度异常高,现在想来,恐怕不是为了稳固钟塔那么简单。
【父亲为什么要把中宫的位置藏在这种地方?】他手指抚过钟形图案周围的纹路,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其实组成了个复杂的卦象,像是“乾卦”和“坤卦”的叠加,在钟底形成个闭环。这让他想起古籍部的“水火既济”卦阵,只是这个阵的规模显然要庞大得多。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三楼平台。有人在外面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都枫还是听清了“世纪钟”和“午夜”两个词。他迅速将地图折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工装裤内侧的暗袋里,那里缝着块薄钢板,是他为了防轨道碎片特意加的,此刻正好能挡住可能的金属探测器。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杏子瑶将屏蔽剂喷在门把手上,又往两人的鞋跟上各喷了两下,“这玩意儿只能撑十分钟。”她的肩膀还在渗血,手帕已经被浸透,血色透过布料映在都枫的手背上,温热得像团跳动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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