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步蹬地的闷响还黏在林间腐叶上,罗恩便已撞开最后一片密不透风的青竹林。眼前的碗状山谷骤然铺开,崖壁陡峭如削,爬满暗绿苔藓——苔藓缝里嵌着的碎石沾着晨露,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风刮过崖壁时被撞得支离破碎,像困在瓮里的呜咽,绕着谷底打转,连空气都像浸了冰,贴在皮肤上便激起一层细密的寒颤。这开阔非但没带来半分松快,反倒像一口巨大的石棺,将所有危机都锁在其中,压得人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谷底的浅灰碎石静得诡异,连最轻微的滚落声都没有。罗恩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瞳孔缩成针尖——他的见闻色霸气早已铺开,却没料到眼前的惨烈比感知更刺目:田晋中半跪在地,膝盖陷进碎石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在碎石上抠出几道浅痕。他的头发披散着,沾着暗红血污与灰黑泥土,一缕湿发贴在脸颊,遮住大半眼睛,只露的眼尾还挂着未干的血丝,像凝固的血泪。原本整洁的龙虎山道袍被划开数道大口子,左胸的道袍纹章——那枚绣着“龙虎”二字的金线,已被血污盖去大半,衣料硬邦邦的,是血干透又渗新血的痕迹。下摆挂着半截撕裂的布,随风晃着,露出的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青黑,毒液正顺着经脉往丹田爬,留下一道淡黑的痕迹,像蛇在皮肤下游走。
最让罗恩心口发紧的,是田晋中的右臂与丹田。道袍袖子被齐肩斩断,露出的上臂缠着几圈染血布条,布条早已被血浸透,血珠顺着布条缝往下滴,落在碎石上晕开暗红痕迹——这正是原本命运里,他被砍断手臂的位置!此刻他的左手死死按着小腹丹田处,指缝里渗着淡金色的血,那是灵力外泄的迹象,连指尖都沾着细碎的金色光点,像随时会熄灭的星子。支撑身体的右手握着半截桃木剑,剑刃断口参差不齐,沾着墨绿色毒液,剑柄被攥得发白,指节皮肤裂开,渗着细小血珠,可那剑却连抬起半寸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拄着碎石,剑穗早就没了踪影,只剩光秃秃的剑柄,像根即将折断的拐杖。他每呼吸一次,胸口就起伏一次,带着微弱的颤抖,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止。
六个黑衣人呈扇形合围,气息阴戾如谷底苔藓,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左侧的黑袍人立着领口,遮住大半张脸,只露一双泛着冷光的眼,领口下隐约能看到一枚银色的骷髅项链,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他手里的锁灵网泛着黑光,网眼缠着活物般的紫冥气——那紫冥气不是静止的,而是像细小的蛇,在网眼间游走,偶尔碰到空气便发出“滋滋”的轻响,显然这网不止能封灵力,还能顺着经脉噬咬丹田,一旦网住,修为会在瞬间溃散。
右侧的两个弩手穿着灰布短打,手指上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握弩留下的痕迹。他们背着黑檀木淬毒弩,箭槽里的弩箭已经上弦,箭羽是深黑色的,箭尖泛着浓郁的幽蓝,像淬了深夜的寒。两人的目光没盯田晋中的要害,反倒死死盯着他的丹田与四肢,甚至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带着“留活口”的默契——他们要先废了田晋中的行动力,再慢慢逼问张怀义的下落。
最前面的刀客身材高大,比田晋中高出大半个头,黑劲装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臂上纹着一头狰狞的黑虎,虎眼处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血珠顺着虎纹往下滴,落在碎石上晕开细小的红痕。他手里握着一柄蛇形弯刀,刀身弯出三道锋利的弧度,刃口泛着幽蓝的毒光,腥甜的气味顺着风飘过来,不是“幽冥草”与“腐骨花”的混合毒,还掺了“散灵砂”——这种毒沾到经脉,会直接熔断灵力通道,比单纯杀人更狠,刀身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毒珠,像挂在刃口的泪。
“田道长,别硬撑了。”刀客往前迈了一步,鞋底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的狞笑,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扫过田晋中渗血的丹田时,带着残忍的玩味,“我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是张怀义那老东西的下落。只要你说,我便给你留条活路——不然,先废你丹田,再削你经脉,让你活着比死还难受,连龙虎山的门都回不去。”
田晋中猛地抬头,散乱的头发被他甩到脑后,露出布满血丝的眼。那双眼因失血与中毒而浑浊,却依旧亮得像燃尽前的炭火,没有半分屈服。他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淡金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碎石上。咳嗽牵动了小腹的伤口,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左手按得更紧了,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却依旧透着决绝:“休……休想……我就算……就算丹田碎了,经脉断了,也不会……不会出卖师兄!”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客眼中的凶光骤然暴起,狞笑瞬间变作狠戾。他右臂猛地一扬,臂上的黑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虎爪朝着田晋中扑去——可弯刀的轨迹却骤然变了,不是劈向脖颈,而是往下压,直刺田晋中的丹田!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蛇吐信,尖锐得刺耳,刃口的幽蓝毒光映在田晋中小腹的道袍上,散灵砂的腥甜气直扑丹田,田晋中甚至能感受到毒液带来的灼热感,像有一团火在经脉里烧,丹田处的疼痛骤然加剧,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