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的沉闷空气,仿佛在罗恩这番沉甸甸的预警中凝固成了实质,连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光斑,都像是被冻住般静止不动。空气中残留的龙井茶香与松烟墨香,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清雅,只剩下一股压抑的厚重。左若童端坐在楠木主位之上,先前无意识敲击案几的手指骤然止住,指腹还残留着桌面微凉的触感。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沉静的深潭,缓缓扫过堂内二人——罗恩鬓角还沾着一丝从后山带来的水汽,脸上未消的急切如同燃着的火星,连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张静清捻着胡须的手指依旧紧绷,指节微微泛白,平日里平和的眉眼间,此刻也凝着化不开的凝重。那份山雨欲来的窒息感,正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下一刻,左若童深吸一口气,胸腔缓缓起伏,吸入的仿佛不是议事堂内的寻常空气,而是从窗外云雾中渗透进来的、天地间残存的最后一丝平和。随着这口气缓缓吐出,他喉结微动,眼中先前的凝重如同退潮般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寒星破夜般锐利的决然,那光芒在他返老还童的清亮眼眸中闪烁,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自突破那传说中的“升华境”后,他周身的变化早已不止于容貌:体内的炁机如同奔涌的江海,愈发磅礴醇厚,流转间甚至能引动周遭空气微微震颤;肌肤表面隐隐萦绕着一层淡金色的霞光,在微光下若隐若现,宛若仙人降世;而心境的蜕变,更是翻天覆地——往日里因三一门百年兴衰而郁结的执拗,如同被清晨朝露涤荡的尘埃,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苍生的开阔格局,与肩负天下的坚定担当。那是实力登顶后,对“异人”二字的全新认知:不再是独善其身的修行者,而是需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的守护者,这也是他对三一门未来的重新定位。
他缓缓起身,月白色道袍的下摆随着沉稳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周身的炁机也随之缓缓流转,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厚重感,如同坚实的山岳般沉稳。目光首先落在罗恩身上,那双褪去老态、愈发清亮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预警的认可,更有难以言喻的感激。他声音温和却坚定:“慕尘所言,绝非危言耸听。我近来打坐调息时,亦能隐约感知到天地炁机的紊乱,只是那异动如同雾中看花,模糊不清,远不如你这般,能清晰洞察其根源与走向。”
说到此处,他语气微微一顿,目光缓缓转向议事堂外——窗外,三一门的山门被层层云雾笼罩,那云雾如同轻纱,却掩不住山脚下隐约传来的喧嚣。他眼中闪过一丝悠远的回忆,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庆幸:“想我三一门,昔日困于‘逆生三重’的功法桎梏,历代弟子为求突破呕心沥血,却屡屡折戟,最终落得弟子凋零、门楣渐衰的境地,几乎要在异人界的洪流中沉寂消亡。幸得慕尘你从天而降,不仅以过人智慧助我勘破修行瓶颈,更点醒我门中积弊,让三一门彻底摆脱旧日枷锁,重获新生。这份再造之恩,三一门上下,无论弟子还是长老,皆永世难忘!”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头,目光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声音也随之抬高,如同惊雷般在议事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今乱世将起,天地变色,炁机紊乱,正是我辈异人挺身而出、守护正道之时!我三一门既得此逆天机缘,实力大增,门楣重光,便绝不能再如往日般蜷缩一隅、独善其身!守护玄门正道的传承,护佑世间苍生的安宁,这份责任,三一门当仁不让,亦必须肩负起来!”
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金石相击,在雕梁画栋间反复回响。罗恩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一直悬着的心悄然落下,眼中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他知道,左若童这番话,不仅是对三一门责任的宣告,更是对他预警的全然接纳。连一旁的张静清,也不由得放下了捻须的手,雪白的胡须在胸前轻轻晃动,原本凝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与动容——他与左若童相识数十年,深知其往日因门派兴衰而有的固执,却未想到,一次突破竟让他心境有如此大的蜕变,这份以天下为念的格局与担当,已然有了正道领袖的风范。
左若童不再犹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张静清。他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月白色的道袍在行走间微微摆动,周身的淡金霞光也随之流转。此刻的他,虽面容返老还童,如同三十许的青年才俊,可那份历经百年岁月沉淀的气度,却丝毫不输这位执掌天师府数十年的泰山北斗。走到张静清面前,他微微拱手,姿态恭敬却不失底气,拱手的角度恰好停在胸前,既显尊重,又不卑不亢:“张天师,龙虎山乃玄门正宗之首,数千年来一直是异人界正道的中流砥柱,您更是公认的泰山北斗,一言一行皆能影响天下异人。如今浩劫将至,狂风骤雨已在眼前,单凭三一门之力,虽能固守山门自保,却难挽天下狂澜,更护不住这万千苍生。我三一门愿以赤诚之心,以全门之力,与天师府结为攻守同盟,同心协力,共抗此劫,护我异人界正道根基,守我世间黎民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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