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二日巳时,正红旗旗主代善的府邸内,气氛比往日更显凝重。代善身着石青色镶金边的旗装,端坐于正堂之上,手中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努尔哈赤生前赐给他的,此刻却未能让他心绪平静。堂下,两名亲卫正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太监,正是前日阿巴亥派人送来的“后宫细作”——索尼派去偷取汗王手谕的那名内务府小太监。
“贝勒爷,这小太监已招了,确实是索尼派他去大妃寝宫偷取汗王手谕,”正红旗幕僚阿兰泰躬身禀报,“只是索尼是八贝勒的心腹,若公开处置,恐得罪八贝勒;若不处置,又恐被大妃和十四贝勒诟病,说我们正红旗偏袒八贝勒。”
另一名幕僚觉罗满丕也道:“贝勒爷,眼下局势微妙,八贝勒与十四贝勒势同水火,我们正红旗夹在中间,一动不如一静。不如将这小太监暂且关押,既不处置,也不送回,算是给双方一个交代。”
代善缓缓点头,手指敲击着桌案:“阿兰泰说得对,公开处置索尼的人,等于公开倒向白旗;送回则等于倒向八贝勒,都不可取。先把人关在府中偏院,严加看管,等三日后议政殿议事结束再做打算。”
“嗻!”亲卫躬身应下,押着小太监退下。
阿兰泰又道:“贝勒爷,八贝勒昨日派人来见您,想让您在三日后议政殿上支持‘遗诏为真’,还承诺若大妃殉葬,将从白旗分出部分牛录给正红旗。”
“八弟倒是舍得下本钱,”代善冷笑一声,“可他忘了,白旗是汗王亲自组建的精锐,哪能轻易拆分?就算真能拆分,他也未必会兑现承诺——八弟的心思,我还是了解的。”
觉罗满丕道:“贝勒爷,十四贝勒那边也通过萨哈廉台吉递了话,说若您在议政殿上保持中立,未来新君继位,必保正红旗现有牛录不变,还会从蒙古牧场中增拨五千亩给您。”
代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正红旗虽是八旗中势力最强的,但近年来因他年事已高,子弟中只有萨哈廉、岳托尚可独当一面,若能得到牧场和牛录的保障,正红旗的地位才能稳固。可他又担心,若得罪皇太极,未来皇太极掌权后会报复正红旗。
“传萨哈廉来见我,”代善沉吟片刻,对亲卫道,“让他单独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不多时,萨哈廉身着蓝色旗装,快步走进正堂,躬身行礼:“儿子参见阿玛。”
代善挥手让阿兰泰、觉罗满丕退下,堂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他看着萨哈廉,开门见山:“你与十四贝勒暗中联络的事,我已知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萨哈廉心中一紧,却也不隐瞒:“阿玛,十四叔并未许我个人好处,只是承诺,若三日后能证遗诏为假,他会向新君提议,保正红旗现有牛录不变,还会增拨蒙古牧场。另外,他说阿玛年事已高,未来正红旗的事务,需有可靠之人打理——他看好儿子,愿在新君面前为儿子说话。”
“他倒是会拉拢人,”代善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真心为你?他是为了让我们正红旗保持中立,孤立你八叔。”
“儿子明白,”萨哈廉躬身道,“可阿玛,八叔的野心太大,若他真的逼死大妃、拆分白旗,下一步定会削弱正红旗——他不会允许任何旗的势力超过正黄旗。而十四叔虽有谋略,却更重八旗团结,只要我们保持中立,未来无论谁掌权,正红旗都能保全。”
代善沉默着,手指继续摩挲扳指——萨哈廉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年近五十,早已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只求保住正红旗和子孙的前程。皇太极的强势让他忌惮,多尔衮的稳重则让他觉得可以合作。
“你想保持中立,是吗?”代善抬眼看向萨哈廉。
萨哈廉点头:“是,阿玛。中立不是怯懦,是为了正红旗的长远利益。三日后议政殿,我们只需支持核查遗诏笔迹,若笔迹不符则反对殉葬,若笔迹‘疑似相符’则沉默,这样既不得罪八叔,也不得罪十四叔。”
代善沉吟片刻,缓缓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但你要记住,不可完全倒向十四贝勒,也不可让八叔察觉我们的中立——正红旗的安危,全在这分寸之间。”
萨哈廉心中一喜,躬身道:“儿子明白,定不会让阿玛失望。”
“还有,”代善补充道,“你去告诉岳托,让他以‘探望十四弟’为名,去白旗大营一趟,试探一下十四贝勒的真实意图——看看他是否真的只想保大妃,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嗻!”萨哈廉应下,转身离去前又道,“阿玛,儿子听说八叔昨日设宴款待了科尔沁使者,还试图拉拢布木布泰格格,您觉得科尔沁部会倒向八叔吗?”
“不会,”代善摇头,“奥巴是个精明人,不会轻易押注。他派布木布泰以质子之名前来,本就是观望态度,若十四贝勒能拿出足够的诚意,科尔沁部定会支持白旗。”
萨哈廉点头,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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