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四年三月初,盛京睿亲王府的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多尔衮身着玄色暗纹常服,指尖摩挲着案上一枚白玉佩——那是努尔哈赤生前赐下的,玉上刻着的“受命于天”四字已被岁月磨得温润。他面前围坐着范文程、刚林、多铎、阿尔津、图赖五人,皆是他的心腹亲信,帐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连府内的侍女太监都被远远遣开。
“十四哥,豪格那小子还不死心,昨儿又派人去了敖汉旗,想拉达尔罕一起向八哥请战,”多铎率先开口,他刚从城外大营回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达尔罕那老狐狸没敢应,偷偷让人把消息递到我这儿了。”
阿尔津紧接着道:“王爷,前线传回消息,济尔哈朗正让穆尔祜整饬镶蓝旗,说是‘防备明军反扑’,可我看他是想趁机扩充兵力——镶蓝旗最近从蒙古部落征了不少壮丁,军械也比上个月多领了三成。”
图赖放下手中的茶碗,沉声道:“盛京粮库那边,马光远大人说,索尼上周以‘核查粮饷’为由,调走了去年至今年的所有粮税账本,还盘问了几个负责朝鲜粮运的小吏,怕是在查咱们的底细。”
多尔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未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范文程。范文程会意,上前一步,展开一幅盛京周边势力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道:“王爷,目前局势已渐清晰。其一,陛下龙体欠安,太医私下里说,肺疾已入肌理,恐难根治,这意味着储位之争将提前浮出水面;其二,豪格失权后急于翻盘,却只知拉拢外藩、请战邀功,行事张扬,不足为惧;其三,济尔哈朗看似中立,实则想坐收渔利,他一边向陛下表忠心,一边暗中联络代善二哥,想借宗室之力制衡王爷与豪格;其四,庄妃娘娘野心渐显,她拉拢索尼、希福等汉臣,又让福临亲近代善,显然是想为福临铺路。”
“范先生说得在理,”刚林补充道,“更关键的是蒙古与朝鲜。喀喇沁、察哈尔虽依附王爷,可敖汉、奈曼仍在观望;朝鲜那边,李倧派来的使者上周刚见过济尔哈朗,说是‘愿为大清提供粮米,但若有宗室纷争,恐难及时供应’——说白了,他们只认稳定的皇权,不认贸然上位的亲王。”
多铎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那又如何?咱们手里有正白旗、镶白旗,还有阿尔津的三千骑兵在八哥大营里,图赖掌控着盛京粮库,苏布地的喀喇沁部就在城外,真要动手,还怕拿不下盛京?”
“十五弟,你还是太急了。”多尔衮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以为夺权只是靠兵马?当年父汗去世,八哥能登基,靠的不是正白旗的兵力,是代善二哥的支持,是蒙古部落的认可,是汉臣们的拥戴。如今我若贸然出手,代善二哥第一个不答应——他虽老了,可正红旗、镶红旗仍在他手里;济尔哈朗会借‘清君侧’之名联合豪格;蒙古部落见宗室内乱,定会倒向朝廷;朝鲜断了粮饷,前线将士饥寒交迫,到时候别说当皇帝,怕是连睿亲王的爵位都保不住。”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八哥把皇位传给豪格?或是让福临那毛孩子占了便宜?”多铎急道。
“福临?”多尔衮笑了,指尖点了点地图上的永福宫位置,“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治国理政?庄妃娘娘想扶他上位,不过是想做第二个阿巴亥母亲。可她忘了,幼主登基,靠的是谁?是辅政大臣,是手握兵权的亲王。”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宫的轮廓,语气低沉却字字清晰:“当年父汗在时,曾说‘储位不定,则国无宁日’。可他没说,储位定了,若主少国疑,又该如何?八哥的儿子不少,豪格有勇无谋,叶布舒、硕塞年幼,只有福临,母妃是庄妃,看似有靠山,实则孤立无援——庄妃的势力,不过是几个汉臣和宫里的太监,翻不起大浪。”
范文程眼中一亮:“王爷的意思是……扶持福临?”
“正是。”多尔衮转身,目光扫过众人,“八哥的肺疾撑不了多久,豪格失了圣心,济尔哈朗无子嗣可依,代善二哥年近六十,活不了几年。若八哥百年之后,我们拥立福临登基,以辅政王的身份总揽朝政,蒙古部落会支持——他们认宗室正统;宗室诸王会默许——总比豪格上位强;汉臣们会依附——他们需要靠山;朝鲜会继续供粮——他们要的是稳定。”
多铎皱眉:“可福临是八哥的儿子,等他长大了,难道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
“长大了?”多尔衮冷笑一声,“他能不能长大,要看谁在辅政。再说,八哥的儿子不止福临一个,豪格若在,定会与福临争位;叶布舒、硕塞若是长起来,也会分走宗室的支持。咱们只需‘好好辅佐’,让他们兄弟间互相制衡,等八哥这一脉的子嗣渐渐凋零……这大清的皇位,除了我,还能有谁?”
阿尔津恍然大悟:“王爷高见!如此一来,既不用背负‘弑君夺位’的骂名,又能名正言顺地掌控朝政,等到时机成熟,皇位自然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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