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灰烬,如同为一场盛大葬礼所燃尽的纸钱,在死寂的洞穴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那曾经如梦似幻的孢子星河,那些美得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晕,连同那致命的香甜气息,都在一瞬间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的、如同烂泥般的气味,和一种能量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类似臭氧的刺鼻味道。
洞穴,重归黑暗。只有两道探照灯的光柱,在空中不安地晃动着,照亮了那些漫天飞舞的“死亡”。
“哈……哈……哈……”
零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个被扔回岸边的溺水者。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不是一个整体,而是被一把生锈的锯子从中间反复切割,每一条神经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那不是单纯的头痛,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消化不良。
就在刚才,他强行吞下了一整个菌群的集体意识。尽管他立刻就将那股污秽而庞大的信息流,连同暴君的意志一同当做武器丢了回去,但残渣依旧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无数破碎的、不属于他的念头,在他的意识深处回响。
【光……】 【饿……】 【扩散……】 【……威胁……恐惧……黑……】
这些念头简单、原始,却又带着一种异类的、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像是无数条黏滑的触手,在他的大脑皮层上缓缓爬行。他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去碾碎、清除这些精神上的“残羹冷炙”。
“噗嗤。”
一声压抑的、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零猛地抬头,光柱上移,正好照到灰鸦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的牙关紧咬着,嘴唇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刚刚面无表情地,将那把为了唤醒自己而扎进大腿的战术短刀,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半条裤腿,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从战术包里拿出再生凝胶和绷带,熟练得像是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具没有痛觉的机器人。
“你……”零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闭嘴。”灰鸦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无法压抑的颤抖,“节省体力。检查你自己的状态。刚才……那是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零的眼神无比复杂。不再是之前看到“暴君”时的那种纯粹的恐惧,而是多了一种……困惑,不解,甚至是一丝敬畏。就像一个原始人,第一次看到了雷电,既害怕那毁灭性的力量,又对那股不属于凡世的威能感到迷茫。
那是什么?
零自己也无法准确地形容。
他试着去解释,语言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我不知道。它们入侵了我的脑子,我……就顺着它们的路,找了回去。”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然后……我把‘他’,扔了过去。”
他甚至不愿意说出“暴君”这个名字。仿佛那是一个会污染空气的、禁忌的词汇。
【扔?】
暴君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冷冷地响起。这一次,那声音里没有嘲弄,只有一种学者般的、冰冷的分析和不悦。
【容器,你的比喻真是贫乏得可怜。那不是‘扔’,那是‘授权’。你,作为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管理员,暂时将你的管理员权限,授予了我这个‘底层协议’。而我,利用这份权限,向那个简陋的、充满了漏洞的局域网,发送了一道无法被拒绝的‘格式化’指令。】
格式化……指令……
零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开始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用精神力摧毁了那些真菌。他是……连接上了它们的集体意识网络,然后,用一种它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抵抗的、源自更高层面的力量,直接清空了它们的“服务器”。
【‘母体’的基因,就像一套操作系统的内核。】暴君的声音继续在他脑中响起,如同最冷静的导师,【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畸变体,都是基于这套内核开发出的、功能各异的‘应用程序’。而你,零号实验体,是唯一一个被写入了‘最高管理员权限’的特殊终端。】
【你刚才的行为,就像用战术核显卡去玩扫雷,愚蠢,粗暴,浪费了巨大的能量,还差点让自己的CPU烧掉。但是,】暴君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你总算在无意中,摸到了这扇大门的钥匙。】
【我们,和它们,是‘同源’的。我们的精神力,就是这套系统的‘通用协议’。你可以连接它们,读取它们,甚至……改写它们。】
零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一直以来,他都将畸变体视为纯粹的敌人,是必须用物理手段消灭的怪物。但现在,暴君告诉他,这些怪物,和他流着一样的“代码”?他可以……用思想,而非刀剑,去与它们交流?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场精神风暴更加让他感到震撼和恐惧。
“零?”灰鸦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她的声音将零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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