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笔直地升向天空,像一根烧焦的绳索扯向天际。龙吟风盯着那缕烟,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扣,三根指节微动,随即右掌斜切而下。
诸葛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刀背重重磕在石块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是暗号——所有主阵将领都听到了,各派弟子迅速调整位置,封锁四侧退路。墨风靠在断碑旁,脸色发白,右手还按着肩头伤口,血不断渗出。但他咬牙站起,挥手示意暗卫小队行动。沙包被推入山口,铁网层层拉起,最后一处地缝被钉上一支淬毒弩箭,箭尾轻颤,标记出最后的伏击点。
战场静了下来,只有焦土下的余烬偶尔噼啪作响。
七名死士藏在塌陷坑洞边缘,彼此背靠,手中刀刃虽未放下,却再无杀意。他们知道,大势已去。
龙吟风缓步向前,脚步踏在碎石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你们的主谋已逃,再战无义。”
一人抬起头,脸上满是灰烬与干涸的血痕,嗓音嘶哑:“那又如何?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死在这里。”
“那就死吧。”龙吟风说,剑尖缓缓抬起,“但别妄想带走别人。”
话落,他身形一闪,剑光掠过,不是刺杀,而是削断了最前一人手中的刀柄。那人愣住,低头看着半截断刃,怔然松手。第二人刚要抬臂,昆仑枪阵已压上,长枪交错,逼得他后退两步。少林罗汉围成半圆,木棍横档,不给任何反击空间。
诸葛雄从另一侧逼近,步伐沉稳,刀锋低垂。他没用全力,只以气势压迫。当他走到第三名死士面前时,那人忽然跪下,双手抱头,刀砸在地上。
一个接一个,兵刃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第七人最后一个松手,膝盖触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他仰头望着龙吟风,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上前押解。所有人都站着,像是还不敢相信这场厮杀真的结束了。
诸葛雄转身走向高坡,脚步沉重。他摘下头盔,扔在一旁,抬头望天。浓云裂开一道缝隙,晨光终于透了下来,照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雷:“火熄了,阵破了,贼首遁逃——此役,我等胜!”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一名年轻武当弟子猛地举起手中断剑,声音颤抖却高昂:“我们赢了!”
这声呐喊落下,仿佛点燃了整片焦土。少林僧人合十低诵,有人开始敲打木鱼;昆仑长老取出号角,吹响归营之音;几名武当弟子抱在一起,有人哭了,有人笑出了声。墨风靠在断碑边,听见身边同袍低声重复着“赢了”,他咧了咧嘴,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动作生硬,却带着久违的温度。
龙吟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阳光落在他肩头,暖意一点点渗进衣衫。他闭上眼,耳边是喧闹的人声、号角声、哭泣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踏地声。十九年追查,无数个夜晚翻阅残卷、追踪线索、面对背叛与谎言,如今终于走到尽头。
他睁开眼,看向东方。
太阳完全跃出山脊,光芒洒满战场。那些倒下的尸体、断裂的兵器、烧毁的旗帜,都在晨光中显出轮廓。这不是一场干净的胜利,但它是真实的。
他转身,走向一名倒地不起的正道弟子。那人手臂被砍伤,血流不止,正靠在一块焦石上喘息。龙吟风蹲下,撕下自己衣角,替他包扎。动作不算熟练,却很稳。
诸葛雄走下高坡,来到他身旁,看了看那名受伤弟子,又看了看龙吟风的手法,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接过布条,继续缠绕。
“你还记得第一次并肩作战?”诸葛雄忽然开口。
龙吟风点头:“城南乱葬岗,你救了我一命。”
“那时你说,总有一天要亲手了结血魔教。”
“现在做到了。”
诸葛雄笑了笑,眼角皱纹深刻:“可你觉得,这就完了?”
龙吟风没回答。他知道对方的意思——仇恨不会因为一场胜利就消失,江湖也不会因此太平。但此刻,他不想谈这些。
他站起身,望向远方。
墨风被人扶着站起来,两名暗卫架着他,准备送他去后方医治。他挣扎了一下,坚持要自己走。一步踉跄,差点摔倒,却被身旁同伴牢牢扶住。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刺得眼睛发酸。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笑了。
欢呼声仍在继续。有人举起残破的旗帜挥舞,有人跪地叩拜,祭奠亡者。一名老道士拄着拐杖走到阵亡者名单前,颤抖着手写下一个个名字。风吹过纸面,墨迹未干。
龙吟风走向战场中央,那里插着一面被斩断的黑旗,旗杆斜插在地,布条残破,随风轻摆。他伸手握住旗杆,用力一拔,连根带起。泥土簌簌落下,他将旗杆扛在肩上,转身朝主阵走去。
诸葛雄跟在他身后,两人并肩而行。
前方,一群年轻弟子自发清理战场,搬运尸体,扑灭余火。一名少年抱着同门尸身,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他抬头看见龙吟风,停下脚步,郑重地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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