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散尽,山道上的脚印已被晨风吹乱。
龙吟风扶着诸葛雄翻过最后一道矮墙,两人跌进云城外郭的荒园。他左臂垂着,指尖冰凉,整条胳膊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炉膛又抽出来,疼得发木。诸葛雄咬牙撑住他肩膀,从怀中摸出半块干饼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硬咽下去。
“再走两里就是议事厅。”诸葛雄说。
“我知道。”龙吟风声音低哑,“但我怕走不到。”
他们没再说话,靠着墙根挪动。远处传来马蹄声,三队巡哨提刀而来,衣角翻飞间露出内衬的灰边——不是中原制式。
诸葛雄忽然抬手,把腰间铜符往地上一磕,发出清响。那队人立刻停下,喝问口令。
“钦差查案,谁敢拦路?”诸葛雄冷声道,袖中滑出一道金令,在晨光下一晃即收。
对方迟疑片刻,让开道路。
等脚步远去,龙吟风冷笑:“你还真有这玩意儿?”
“假的。”诸葛雄低声,“昨晚在死人身上顺来的。”
“难怪你敢拿出来晃。”
“你不也挺配合,刚才差点跪了。”
“那是毒往上爬,腿不受使唤!”
诸葛雄瞥他一眼:“下次能不能别用剑挑我脚后跟试探是不是幻觉?我鞋底都破了。”
“你要是真是幻象,那一剑就该穿过去。”龙吟风喘了口气,“结果你跳那么高,骂得比谁都难听。”
两人互相搀着绕到北门暗巷,借着晾晒的布幡翻上城墙。守卒正打盹,连动静都没听见。
议事厅前铜钟未响,但门口已站了两名铁甲卫。见他们狼狈模样,一人皱眉要拦,却被诸葛雄甩出一枚玉牌砸在胸口。
“血牙营现形,赤莲诏启动,前线战报紧急呈递三大王!”
那人脸色骤变,转身疾奔入内。
厅中灯火通明。东天王坐主位,披甲未卸;北霸王立于沙盘旁,手中长刀轻敲地面;南帝王端坐右侧,指尖捻着一缕香线。
门开时,龙吟风踉跄一步,单膝点地。诸葛雄将密信匣高举过头。
“昨夜山谷之战,非孤立袭杀。”他声音沉稳,“血魔教以死尸续阵,控铃者临终言‘杀不完’,显有后手。属下查获残纸半张,上有‘金甲临帐’四字,确为北狄祭火仪式代号。”
东天王眯眼:“凭一张破纸就要动天下江湖?”
“不止是纸。”龙吟风猛地撕开左袖。
黑纹如藤蔓缠至肩胛,皮肉微微凹陷,泛着死气。他抬起右手,拔剑出鞘三寸,刃尖抵住自己伤口边缘。
“此毒蚀骨融筋,若非我这把破剑能斩断经脉阻其上行,现在说话的就是个傀儡。”
北霸王走近几步,俯身细看:“确实是血牙营的手段。二十年前他们在边关用过。”
南帝王却摇头:“可动员江湖,耗费钱粮不说,各派积怨已久,未必肯联手。”
“那就让他们知道,不联手就得死。”龙吟风抬头,“我在山谷看见银铃一闪,是雪娥的人。她已投敌,情报网全开。下一个目标不会只是我们两个。”
诸葛雄接话:“赤莲诏令一旦启动,必有三波攻势。第一波试水,已被我们破去;第二波便是大规模渗透与制造混乱;第三波才是主力压境。如今第二波已动,若不抢先集结,等他们把毒药混进井水、把死士安插进官府,就晚了。”
厅内沉默片刻。
东天王起身走到沙盘前,抓起一把红砂撒向中原腹地。
“那就发令。”
北霸王点头:“我调三营精兵协防十六州要道。”
南帝王叹口气:“粮草、药材、驿马,我会安排妥当。”
诸葛雄取出一份誊抄的纸条递上:“这是复刻件,请三位过目。另外,我们愿联名请发侠客令,亲自联络旧部响应。”
东天王接过一看,冷笑:“你们倒是想得好。一个中毒快倒,一个累得像狗,还想去跑江湖?”
“正因我们活着回来,才有说服力。”龙吟风拄剑站直,“凡赴召者,皆为中原脊梁。我若生还,必一一登门致谢。”
北霸王哼了一声:“你这话要是能当饭吃,早把敌人饿死了。”
“但我能拿剑。”龙吟风盯着他,“而你那把刀,砍得了贼,砍不了信。”
南帝王终于松口:“令可发,但需三大王联署,加盖玉玺。传令方式也要双线并行——快马加急送各大派掌门,信鸽同步飞往三十六支系。”
诸葛雄拱手:“已备好七路传骑,随时出发。”
东天王大步走向殿后,取来一方铜印重重按下。北霸王抽出腰刀,在文书一角划下一痕——此乃武将血誓之礼。南帝王则取出玉玺,亲手盖印。
“侠客令,即刻发布。”他说。
门外鼓声骤起,九响连鸣。守卫高唱:“三大王令出,江湖共御外敌!凡应召者,授勋免赋,护国之后,享世禄!”
龙吟风和诸葛雄走出大殿时,第一匹快马已冲出城门。尘土飞扬中,信鸽群腾空而起,分作六路射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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