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退去,黑暗重归死寂,唯有那精纯的源煞之气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潮汐,无声涌动。阶梯之上,气氛却并未因此缓和,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沈孤寒负手而立,玄衣无风自动,周身那磅礴浩瀚的煞气并未因击退触手而收敛,反而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依旧保持着高度活跃的状态,乌光流转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然而,与之前那几乎要失控的躁动不同,此刻他的气息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圆融与……某种被强行约束的、更深沉的悸动。
方才苏婉清那无意识的、主动渡来的一丝净魂之力,如同在最炽热的熔岩中注入了一滴冰髓,瞬间带来的不仅是经脉的抚慰,更是一种触及本源的微妙刺激。混沌幽昙,寂灭之源,净魂之体,纯净之极。这两股极致对立的力量,在那一刻的短暂交融,竟隐约触碰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连沈孤寒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枷锁或者说……瓶颈。
此刻,他体内那柄“心剑”嗡鸣不止,并非痛苦,而是一种饱胀与渴望,仿佛一个饥饿了无数年的囚徒,突然看到了满汉全席,疯狂吞噬着周围源源不绝的源煞之气,却又被那刚刚尝到一丝滋味的、奇异的“互补”之感勾起了更深的贪念——它不仅需要煞气,它似乎……开始本能地渴望那丝纯净的、能与它形成完美循环的净魂之力!
这种渴望是如此突如其来,如此强烈,几乎要压倒沈孤寒的理智!他的眼眸深处,乌光剧烈闪烁,时而清明,时而蒙上一层混沌的贪婪。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抓住苏婉清的手,汲取那能让他感到无比舒畅与“完整”的力量。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如此!方才那是苏婉清无意识下的行为,且只有微弱一丝。若他主动强行汲取,先不说苏婉清能否承受,两股力量一旦失去他那精密操控的旋涡平衡,立刻就会爆发最剧烈的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一场极其艰难的内外交困的压制,在他体内激烈上演。
对外,他需要继续维持着按在苏婉清丹田处的那只手输出的能量稳定,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个脆弱的能量旋涡,转化外界煞气为她续命。这对心神本就是极大的消耗。
对内,他更需要以绝强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体内那因为尝到“甜头”而彻底沸腾、甚至有些“得寸进尺”的本源煞气!阻止它们本能地去追逐、掠夺那近在咫尺的净魂之源!
这简直像是在驯服一头发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凶兽,一边要让它继续干活(转化能量),一边还要死死拉住缰绳,防止它扑向旁边的“美味”!
沈孤寒的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尚未滴下便被周身炽盛的煞气蒸发。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在细微地颤抖。那并非力竭,而是意志与本能、控制与**之间激烈搏杀的外在体现。
他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那紧绷的意志便会出现一丝缝隙,让体内咆哮的煞气找到可乘之机。
沐宁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清晰地感觉到,沈孤寒周身的气息虽然强大,却处在一种极其不稳定的躁动边缘,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火山。而他按在苏婉清丹田的那只手,输出的能量虽然依旧稳定,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和艰难。
“你怎么了?”沐宁上前一步,指尖清辉流转,带着一丝担忧与警惕,却不敢贸然将真气探入沈孤寒体内,生怕引发不可预测的冲突。
沈孤寒无法回答,只是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支撑。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了一眼苏婉清,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压制,有警告,甚至有一丝……近乎痛苦的渴求?
苏婉清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自己方才大胆的举动羞得心神不宁,此刻感受到沈孤寒那异常的目光和周身愈发压抑恐怖的气息,吓得小脸又是一白,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却发现自己依旧需要靠他渡来的能量生存,根本无处可退。
“他……他好像很痛苦……”苏婉清声音带着哭腔,看向沐宁,不知所措。她能模糊地感觉到,沈孤寒的异常似乎与自己刚才那番举动有关。
沐宁心思电转,她结合母亲神念的提示和眼前景象,瞬间明白了七八分!是了!煞净相吸,互补互济!但沈孤寒显然还未真正掌握其中法门,方才苏婉清无意间的行为,如同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激发了他力量本源更深层的渴望,却无力掌控,反而遭到了反噬!
必须帮他分担压力,或者……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沐宁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那片隐约的平台轮廓。出路或许就在前方,绝不能在此地被拖垮!
“坚持住!跟我来!”沐宁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她一手扶住虚弱摇晃的苏婉清,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幽昙心佩悬浮于身前,散发出璀璨的紫色光华,化作一道锥形的护罩,将三人笼罩其中,艰难地排开前方浓稠的源煞之气,迈步向平台走去。她这是在以自身之力,为沈孤寒减轻外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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