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沈孤寒冰冷的话语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重重压在苏婉清的心头。诅咒之命,刑亲克友,不得善终……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寒意,将她方才因噩梦而激起的悲伤都冻结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已将自身与整个世界隔绝开的玄衣男子。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却暖不透那层深入骨髓的冷寂。原来,他并非生来便是嗜杀的魔头,而是自呱呱坠地起,便被套上了这无比恶毒残忍的命运枷锁。那些冰冷的死亡数字背后,是他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因他而惨遭横祸的无边噩梦。
这份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原有的仇恨上反复切割,带来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痛楚。恨意仍在,那是家族血仇刻入骨髓的本能;可那恨意之下,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巨大的惊悸、怜悯,乃至一丝……同病相怜的凄惶。
她失去了所有亲人,沦为孤女。
而他,似乎从未真正拥有过,且永远无法拥有。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宿命”?将两个本该不共戴天的人,以如此荒诞而残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净魂之体……诅咒之命……”苏婉清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颤抖,“所以……我苏家满门……或许并非全然因仇怨……而是……因为这……”她不敢说出那“诅咒”二字,仿佛一旦说出,便会坐实某种令人绝望的宿命。
一直静默旁观的的白衣女子,此刻终于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流入凝滞的空气:“天道盈亏,自有其理。极煞之下,必有生机暗藏。诅咒虽厉,却非无解。”
这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沈孤寒与苏婉清的注意。
沈孤寒虽未睁眼,但周身气息几不可察地一凝。苏婉清则猛地转向白衣女子,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前辈……此言何意?这诅咒……当真可解?”
白衣女子目光掠过沈孤寒,最终落在苏婉清身上:“命格天成,犹如山川走势,难以彻底更改。然,江河奔流,遇山则绕,遇壑则填,终归入海。无法更改,却不代表无法疏导、无法平衡。”
“天煞孤星,乃天地间至阴至煞之气凝聚于一人之命盘,其力凶戾,吞噬一切生机亲近之气,故有刑克之说。然,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至煞之畔,往往伴生一线至纯之机,以求阴阳不致彻底崩坏。这线生机,便是‘净魂’。”
她的声音平缓而清晰,如同在阐述某种天地至理:“净魂之体,并非仅仅能‘中和’戾气,缓解反噬之苦那般简单。其真正的作用,在于‘引导’与‘转化’。”
“引导?”沈孤寒骤然睁开眼眸,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锐光。这个词,触动了他作为绝顶武者那追求力量极致的本能。
“不错。”白衣女子颔首,“似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你体内戾气乃天生地养,强横无匹,强行压制,终有决堤反噬之日。然其本身,亦是一种极致的力量。净魂之气,至纯至净,恰似那开山导流的巨斧与河道,可引此戾煞之力,归入正途,化为己用,而非任其肆虐伤己。”
“化为己用?”沈孤寒瞳孔微缩。这个想法,可谓惊世骇俗!那折磨了他二十余年、带来无尽痛苦与孤寂的戾气,竟能被引导转化?
“然。”白衣女子语气肯定,“古籍残卷有载,‘煞魂相生,阴极阳暖;以净引浊,可窥天道’。若你二人能寻得共生之法,令净魂之气与你本源煞气逐渐交融,非但你戾气反噬之危可解,更有望将这股天生之力彻底驯服,融入你的武道之中。届时,其威力……恐远超你想象。”
她顿了顿,看向听得呆住的苏婉清:“于你而言,亦非全然被动。净魂之体魂魄过于纯净,易招邪祟,亦难容于浊世,往往早夭。而他的至煞之气,虽对你而言是剧毒,却也是一面最强的护盾,可震慑诸邪,稳固你的魂魄。更重要的是,在引导他戾气的过程之中,你的体质潜能亦会被不断激发,于你自身,亦有莫大好处。或可窥得净魂之体真正的奥秘,乃至……觉醒某些非凡之力。”
共生,并非简单的谁依赖谁,而是真正的相互依存,各取所需,甚至……相辅相成,共攀高峰!
这番话语,如同在两人眼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门后或许是万丈深渊,或许是通天之途。
沈孤寒心中巨震。引导转化天生戾气,将其彻底化为武道之力?这个可能性,对他这等武痴而言,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一生追求力量巅峰,却始终被体内这股力量所桎梏、反噬,若真能如白衣女子所言……那前方将是何等广阔的天地?
一丝难以言喻的热切,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心防,在他眼底点燃起幽深的火焰。但常年形成的谨慎与多疑,让他立刻压下了这丝躁动。
“古籍残卷?无人验证之事,前辈又如何能断定?”他声音依旧冷静,带着审慎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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