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被厉万钧以罡气强行闭锁的余音还在空旷殿内回荡,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目光彻底隔绝。苏尘(维持着“游方相士”的狼狈伪装)目光锐利如鹰,穿透昏暗光线与那幅半倒的描金蟠龙出海巨屏风裂开的缝隙——屏风之后,并非他预想中藏着什么诡秘阵法或血腥祭坛!
那里,只静静摆放着一张通体由墨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病榻。榻身线条冷硬,玉质在微弱的壁灯光晕下流转着幽深的暗芒,榻边缘凝结的几点暗红血渍已几近干涸,形如朱砂点梅,更添几分不祥。
一床色泽异常沉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玄色锦衾,严严实实覆盖着一个人形轮廓,只露出一只搭在冰冷墨玉边缘的手——五指修长却骨节突兀,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金灰。
苏尘瞳孔猛然收缩!这张脸!即使此刻毫无血色,双目紧闭,但那深刻如刀削斧凿的面部轮廓、紧抿时仍透出冷厉威严的薄唇,以及那对斜飞入鬓的剑眉——他绝不会认错!正是那雨夜深处,乘坐金眼赤鳞马拉着的幽闭马车,如幽灵般潜入这擎天殿核心的“陌生人”!
心头巨震的同时,胸口被伪装包裹的玉佩再次传来一阵异常清晰的、带着“定位完成”般兴奋的灼热颤动——小咪的意念直接砸入脑海:“对!是他!大哥哥!就是他身上那股好臭好臭的‘破铁锈混着好多坏血放很久’的味道!源头就在这张榻上!好浓!比之前浓好多!小咪要被熏晕啦!” 她的意念带着清晰的厌恶。
几乎就在苏尘确认目标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厉万钧方才临时布下的那层微弱气障被狂暴力量冲破!赤炼天挟着一身灼目的赤红气焰如流星般冲入殿中,紧随其后的正是面色铁青、欲要阻拦又不及的厉万钧!三人视线,在电光石火间,瞬间聚焦于墨玉榻上那昏迷的躯体!
赤炼天那双喷火的眸子死死盯在那人身上,当他目光扫过那人裸露在锦衾之外的手腕时,仿佛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寒冰巨锥刺中!满腔的兴师问罪之怒如同烈火撞上了万载玄冰,骤然熄灭!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眸猛地睁大到了极限,里面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是……” 他如遭雷殛,声音都变了调,机械般扭过头,枯瘦手指颤抖着指向榻上人,喉咙干涩地发出嘶哑的质问:“厉万钧?!他……”未尽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标签 纹章惊现·身份震慑。
厉万钧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箭步横插在赤炼天与病榻之间,宽大的袖袍带着凌厉罡风一卷,彻底将那张病榻遮挡在身后。他目光沉凝如古井寒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右手竖起作掌刀势,做了个绝对禁止入内的手势。同时,低沉到极致的声音从齿缝间迸出,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赤兄!噤声!”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苏尘,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透着绝对的驱逐意味:“这位先生受惊了。此间变故,乃我厚土宗内秘事,不便为外客探知。适才唐突,现请速速离开。” 言语客气,但其中蕴含的逐客令如金铁交鸣,绝无转圜余地。
苏尘心头急转。眼看就要触碰到核心真相,赤长老那前倨后恭、惊惧畏缩的态度转变更是佐证了此人身份的不凡!此刻被驱逐,简直像挖心般难受!他飞速瞥向赤炼天——这位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拆了擎天殿的暴烈长老,此刻竟如同被掐住了咽喉的猛兽,脸上的怒意全消,只剩下一种近乎惊弓之鸟的忌惮与不安,显然默认了厉万钧的处置。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替自己说话了!
不甘!强烈的不甘与对真相的渴望在胸中灼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咪焦急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点小得意和邀功的意味:“大哥哥别急!快!趁他们不注意,掰下一点玉块丢在榻下面!一点点点点就行!小咪可以用那小块当‘耳朵’,等这里没别人,再悄悄把听到的话‘送’回来给大哥哥听!就像上次那样,但这次离得这么近,肯定更清楚!”
苏尘心中一震:这玉佩的功能也太匪夷所思了!“窃听小助手”升级了?他内心瞬间闪过这不合时宜的吐槽。但生死关头,来不及细究!好!
他佯装惊魂未定,脸上挤出苦笑,对着厉万钧与赤炼天深深一揖,做足了赔罪告退的姿态:“……晚辈告退,方才实乃冒昧!” 躬身行礼的瞬间,他宽大袖袍下的左手极其隐蔽地按在胸口玉牌边缘。大周天真气精准如手术刀般一旋、一凝!
指尖感受到极其细微的碎裂感。一块只有米粒大小、几乎无色透明的温润玉屑,无声无息地落入他紧握的掌心。袖袍垂落的阴影是最好的掩护,借着躬身之势,左脚极其自然地向前滑了小半步,脚尖蕴含的柔韧暗劲朝墨玉榻下方的阴影地带一弹!
那粒微尘般的玉屑无声无息,滑过冰冷的地面,精准地没入榻下最深处的黑暗角落,仿佛一颗投入幽潭的石子,瞬间湮没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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