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裂谷口的死寂被风声切割,冰岩凹坑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寒气与茫然。妖王退却的嘶鸣犹在耳边,苦禅僧无声木鱼的余韵仿佛还在冻土上震颤。林清漪与炎烬的身影早已在雾气中隐去,带着狼狈与不甘。唯有那株冰魄凝心莲,兀自在混沌的冰雾边缘散发着幽蓝微光,像是对所有野心与算计的无声嘲讽。
苏尘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肩头崩裂的伤口在寒气刺激下阵阵锐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肺腑的冷意。林雨缩在林风怀里,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王津蹲在地上,心疼地擦拭着他那个瘪了一半、沾满冰泥的酒葫芦,嘴里嘟嘟囔囔骂着冻死人的鬼天气和那不讲武德的畜生妖王。
计划彻底破产了。导演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掀翻在地,还被强拽上台演了出“绝境求生”。一股深沉的疲惫裹挟着肩上的痛楚,几乎要将苏尘压垮。
就在这时——
一片灰蒙死寂的天空,如同被无形的笔划破,毫无征兆地流泻下一行飘逸的、半透明的鎏金字迹:
“导演翻车了吧?笑死!”
那字迹末尾还跟着一个极其传神的、咧着大嘴傻笑的简笔表情!
苏尘瞳孔骤缩!他猛地甩头闭眼,使劲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幻觉?伤势太重导致的幻视?
当他再次睁开眼,那串金字并未消失,不仅未散,其上方竟又悠然飘过一行更长的:
“王大爷:老子酒葫芦都吓掉了!(配图:酒壶落地摔成八瓣的动态表情)”
这诡异景象远超他过往所有认知!字?金色的?会动?还带图?说师傅酒壶掉了?
“师…师傅!”苏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指向那片诡异的天空,“天上!有东西!金…金色的字!说…说您的酒壶摔了!”
王津正为他的宝贝葫芦擦到一半,闻言头也不抬,兀自骂骂咧咧:“摔?老头子我没摔!是那该下油锅的畜生吓的!天上?这鬼地方除了能把人眼晃瞎的冰晶雾气和能把人耳膜刮穿的破风,还能有什么金……” 他的咒骂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顺着苏尘近乎僵直的手指方向望去——那里灰蒙蒙一片,只有冰风呼啸着卷过几片雪沫。
王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看着苏尘惊疑不定的脸,又抬头看看那空无一物的灰白天空,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久远、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记忆。他的神情从疑惑,到思索,再到一种夹杂着荒谬和明悟的恍然。
“小子…” 王津的嗓子像是被劣酒和寒风同时呛到了,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过来人特有的神秘和感慨。他挪到苏尘身边,压得极低的声音在风中几乎微不可闻,“你…你看到的那些玩意儿…是不是那种…半透明的?飘乎乎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个醉鬼爬的?有时候后面还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画儿?偶尔…还会突然冒出‘寄刀片’、‘催更’、‘弃坑’之类的狠话?”
苏尘的眼睛瞬间瞪圆,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力地、飞快地点头,语速快了起来:“对!就是那样!金的!半透明!飘着的!刚才还有个小酒壶摔碎的画!师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这裂谷的**幻术?还是我被妖气冲了识海生了心魔?”
“心魔?幻术?嘿嘿嘿……” 王津看着苏尘焦急又茫然的脸,忽然咧开嘴,缺牙的牙龈露了出来,发出一阵低沉却带着无尽沧桑的笑声。他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似乎压下了某种翻涌的情绪。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隔空点着那片只有苏尘能见的金色空间,浑浊的眼神里是洞穿世事的荒诞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小子,这叫—— ‘弹幕书评’!”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读某个古老世界的密语,“这是隔着一层叫‘屏幕’的墙,在咱们戏外面、那些‘看戏的老爷们儿’们发的声儿!是他们点的赞、扔的臭鸡蛋、催命的锣鼓点儿!”
苏尘彻底懵了:“屏…屏幕?看戏?老爷们儿?”
王津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匣子,目光有些悠远:“早些年…在你还没‘醒’过来的上…好几辈子前(也就是作者写的前几本网文书),老头子我曾在另一个比这还要光怪陆离的地界跑过龙套。那地方,铁盒子满天飞,人手里拿着个发光的小板子就能跟千里外的人吵嘴……在一个叫《霸总爱上我之地摊西施》的闹心剧里,我演了个给女主修三轮车的老瘪三儿。那演女主的角儿啊,动不动就拿着个小镜子大小的玩意对着没人的地方嘀嘀咕咕,一会儿哭丧着脸说‘观众老爷嫌我演技差了’,一会儿又眉开眼笑‘谢谢榜一大哥送的火箭’!那时候,我们这群龙套私下都嘀咕,这大明星怕是压力太大,魔怔了!”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灌了口酒,目光重新聚焦在苏尘身上,那眼中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苏尘淹没:“后来我知道,她那个角色的设定是叫啥子,网红,靠观众评论,打赏过活,这评论就是弹幕了。而今天,看到你这模样……老子才他娘的也明白过来!网红给的是 ‘弹幕’!读书的那给的就是‘书评’啦!只有台上唱正戏的主角、惹人爱招人恨的重要角儿,才有那资格瞧见这玩意儿!这是观众的打赏,是观众的唾沫星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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